男人緊緊擰着眉，周身的寒氣幾乎能凍死人：“你發燒了。”
是陳述句，不是疑問句。
“一點低燒，沒事的。”程子玥試圖抽回自己的手，奈何被牢牢緊握着。
“別動。”祁珩輕輕一拉，幾乎毫不費力地把她拉入懷中，坐在自己身上。
雖然不是第一次與他如此親密，感受到傳來的不屬於自己的熱量，程子玥有些不適地扭了扭身子。
“說了別動！”這一回，男人的嗓音低沉隱忍，不經意間藏了佑惑，“我會忍不住。”
隔了好幾秒，程子玥才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霎時臉色漲紅。
偏偏祁珩牢牢固定着她的手，不讓她動。噴霧觸及皮膚，激起陣陣顫慄，隨即而來的是男人指腹間的灼熱。
低垂着臉，輕柔地撫摸着被燙傷的部位，一下又一下，溫柔到了極致。
“燙傷沒事，低燒也沒事，程子玥，我該拿你怎麼辦纔好。”祁珩輕嘆一聲，祁大忙給他遞上一根溫度計。
溫度計冰冰涼涼的，比噴霧還涼。
程子玥截住祁珩想親力親爲的手，道了聲：“我自己來。”
隨即逃也似的離開他的懷抱，像身後追了什麼洪水猛獸。
祁珩的臉漸漸陰沉。
“病人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你們做家長的，在說話方面還是要注意一下。”白大褂一本正經地對着祁珩道，“他以前估計是受過虐待，大腦裏面已經有了應激的神經元，不要再刺激他，否則我們也沒法保證後果。”
男人專注地聽，時不時點點頭，還親自送醫生出門。
那醫生並不清楚他的身份，坦然地拍拍肚子離開了。
程子玥望向牀上再度陷入昏迷的小志，心下幾多懊惱。
祁珩轉過頭來時，正見她揉着臉嘆氣，比起平日死氣沉沉或刻意冷漠的樣子來說，更甜了幾分靈動。
“照顧別人的前提是，先顧好自己。”男人走到她身旁，伸手，“把體溫計給我看看。”
“我會看。”程子玥不肯。
祁珩也不逼她，就這麼保持着伸手的姿勢。
一秒，兩秒，三秒。
程子玥認命地遞給他，心底暗自吐槽自己沒骨氣。
這眼神太兇了，她也很怕啊。
“39度，恭喜你，離燒成智障還有一步之遙。”男人聲音淡淡，說出來的話卻氣死人不償命，“回去躺着。”
“不行，我得在這守着小志，萬一他半夜醒來看見身邊沒有人怎麼辦？”程子玥不同意。
好不容易找到了小致的弟弟，她一定要治好他的病，雖然看起來任重而道遠。
程子玥不想說出不會放棄這樣的字眼，太虛僞，但總歸是盡她所能。
多一點努力，就多一分希望。想起自己石沉大海的簡歷，她不由得有些頭疼。
“程子玥。”祁珩居然掀了掀脣角，“你是不是篤定我拿你沒辦法？”
程子玥：“……”
她還真沒這麼想過。
“既然你願意找死，我也不攔你。”男人說話間，忽然貼近她。
程子玥只看到一張俊臉在面前不斷放大，緊接着，脣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男人閉着眼，皮膚細膩，肌理分明。
早知道他近看比遠看更好看，可記憶裏的這張臉永遠是冷的，只有在面對慕曼時，纔會展露柔情。
“唔！”程子玥費了好大勁才推開他，第一反應居然是，“我感冒了，會傳染給你。”
“那又怎樣。”祁珩舔了舔脣，脣色有些蒼白，眼下是淡淡的黑眼圈。
這段日子，她失憶，Ella和沐總又相繼離職，他本就日理萬機，現在又要替她收拾爛攤子。
更別提那天她和雪妙璇崖上對峙，也是他第一個趕來。
程子玥說不清心底的複雜情緒究竟是什麼。
“聽說，你打算換工作？”祁珩的聲音忽然在頭頂響起，“違約金準備好了嗎？”
“什麼違約金？”程子玥一愣。
男人瞥她一眼，丟給她一個文件，“32頁，第7條。”
程子玥依言翻開，一目十行地看完，越看越心驚：“一百萬？”
祁珩用背影幫她確認了這個數字的準確性。
“你知道我爲什麼一直沒有提拔你當設計總監嗎？”男人聲音冷淡，“籤合同，最忌諱的就是什麼都不看，甲方是你的委託方，你的合作伙伴，血肉至親尚不能全權信任，更何談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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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句話的時候，祁珩的表情比往常更冷。
程子玥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有些癢，不自覺打了個噴嚏。
“阿嚏！”
祁珩的表情大約可以解讀爲無語，拎了條毯子，隨手給她蓋在身上，“什麼時候還錢？”
“……”程子玥抿了抿脣，“你很缺錢嗎？”
男人注視着她，他今天沒有戴美瞳，瞳孔是天然的淺褐色，看上去霧濛濛的，非常不符合霸道總裁的形象：“我不缺錢，你就要走了。”
程子玥覺得今天的祁總很不對勁。
明明是一樣的眼睛鼻子嘴，一樣的面癱，可說出來的話句句都很懇切，表情再真摯點，就更像條小奶狗了。
“你最近是不是看了什麼奇怪的東西？”程子玥幾乎篤定。
“沒有，我是真情流露。”祁大總裁撒謊撒得面不改色，“我已經跟陸寅笙打好招呼了，他那邊要是敢收留你，我就把古琦打包送進無人山區。”
程子玥眼中一閃而過驚喜：“他喜歡古琦？”
祁珩擡眼看她，臉上明明白白寫了幾個大字：“你管那麼多幹什麼？”
原本有些動搖的心，在他的惡劣態度之下，又逐漸堅定。
現在她不是程家大小姐了，也沒有那顆拼死拼活也要和祁珩在一起的心了，無論如何，她都不能繼續再待在祁珩身邊。
程子玥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既然前路太多艱難險阻，她就採取迂迴政策。
“我還有別家公司可以去。”
“等着被收購吧。”祁珩嗤笑一聲。
“我可以去做清潔工！”
“又想回不夜城出臺？”
程子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