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堂裏備了熱水。
蕭琰毫不猶豫往裏扔了兩只香包,隨意搓洗了幾下身子,本想着就這樣出去,可又怕自己身上的酒味沒散。
身子都站起來了,又認命似的跌坐回桶裏,濺出一波水花。
……
宋稚綰卸了釵環妝飾,換了寢衣,倚在牀邊搖着竹扇,靜靜地等着被哄去沐浴的男人。
沒成想這一等,她險些給自個兒等睡着了。
許是惦記着人,她腦袋一歪,猛然驚醒,環顧了一圈寢殿。
腦海裏瞬間浮現一個念頭。
太子哥哥不讓王公公進去伺候,不會醉酒睡着,淹在桶裏了吧?
念頭一出。
宋稚綰來不及細想,背脊冒上一股寒冷的懼意,幾乎是跌撞着跑下牀榻,連鞋也沒穿,光着腳朝浴堂裏奔去。
啪嗒啪嗒的腳步聲在夜裏格外清晰。
蕭琰一撩開浴堂的簾子,就見她一頭撞進自己懷中,還光着腳,嫩生生的,一頭青絲跑得凌亂。
他渾身上下只穿着一條裏褲,胸膛帶着溫熱的溼意。
宋稚綰撞上去,挺翹的鼻尖瞬間泛紅,“啊…”
蕭琰彎腰把人抱起,一手託着身子,一手握去她的白足,涼絲絲的。見她一臉急色,他皺着眉,眼中自責:“都怪孤洗太久,讓今今等急了。”
都急得鞋也沒穿就跑來了。
宋稚綰趴在他肩頭喘了幾口氣,開口一陣後怕:“我還以爲太子哥哥在桶裏睡着了,我怕……”
“不怕不怕,”大掌在她身後安撫着,“孤睡不着的,要今今親一親才能睡着。”
雖是安慰她的話,可說得油嘴滑舌,像個登徒子似的。
宋稚綰不知是該氣還是該笑,撐起身子看他。
他拆了玉冠,一頭墨發如瀑而下,眉眼修長疏朗,眉骨深邃,光看着臉,只覺得清冷得不似凡間人,可望而不可及。
可他上身不着寸縷,那雙眸子還擡着眉頭睜圓了看她。
活像只順了毛的大狗,就差沒衝她搖尾巴了。
宋稚綰沒忍住,擡手往他頭上摸去,蕭琰不明她的動作,卻也跟着低下頭,任她摸去。
“孤身上還臭嗎?”蕭琰在浴堂外站着沒動。
宋稚綰摸得正歡,聞言在他身上深吸了一口氣,搖頭:“不臭。”
雖說還有些殘餘的酒氣,可已經淡了許多,混在香氣中,別有一番風情。
聽見她說不臭,蕭琰這才往牀榻走去,一到牀邊就帶着人跌進被褥裏,欺身而上。
“今今難受嗎?”他目光炯炯地問了句。
宋稚綰不明所以,又伸手去他頭上摸了摸:“什麼難受?”
蕭琰跪坐在她身前,俯下身子,將頭抵在她肩側任她摸。
意有所指:“今今……,難受嗎?”
他散着熱氣,渾身上下的血液沸騰着,可即便如此,腦子裏想的也只是她會不會難受。
馬車上的場景歷歷在目。
蕭琰怕她醒後會羞得厲害,便也沒有再將此事提起。
的確是羞的。
宋稚綰此刻就羞得渾身不自在,她推開他的手:“不、不難受。”
蕭琰藉着燭火掃了眼……,擡眸看她時一臉篤定:“孤不信。”
他是醉了,不是傻了。
“啊———!”宋稚綰下意識捂住自己的耳朵,反應過來後又捂上他的嘴,“你不許說!”
蕭琰看了眼脣上的手,模糊不清道:“孤不說,孤只是想……”
“啊!”宋稚綰欲哭無淚,擡腳在他懷裏亂蹬,“你不許說你不許說你不許說!”
臉皮子薄呀,往日裏親一親都要臉紅上半天的人兒,叫她如何聽得下。
宋稚綰被逼出淚花,杏眸水潤瀲灩。
像是知曉自己做錯了事,蕭琰軟下眉眼,小心翼翼地往她頸上蹭了蹭,輕手輕腳地把人抱進懷裏哄着。
“孤不說了,孤真的不說了,今今信孤。”他頓了須臾,才道,“今今不想,便算了……”
粗硬的髮絲掃在下頜,癢癢的,宋稚綰看着身上“乞尾求憐”的男人。
心底反而空落落。
她吸了吸鼻子,好半晌才把話擠出來:“我只是……只是讓太子哥哥不要說……”
沒說不讓……
大概天生聰慧的人即便是醉了也比尋常人要靈光許多。
蕭琰倏地從她懷裏擡起頭,雙眸放光,果真半個字也沒說,只是手下動作利落。
身下的人又推了推他:“太亮了。”
牀邊放着宋稚綰方纔等他時用過的小竹扇,蕭琰一手不耽誤正事,一手拿過竹扇,“咔”地兩聲,竹扇斷裂。
他指尖夾起兩片扇骨,往燭臺一甩,寢殿的光亮霎時暗下。
“唔…我的扇子……”
“孤明日再給今今尋些更好看的來……”
人如月色醉,花似胭脂嬌。
燭火燒了半截。
——
耳邊響起些模糊不清的聲響,宋稚綰漸漸回神。
牀榻邊放了盆熱水和兩塊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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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稚綰咬着脣看他。
他肩上還有兩個她方纔咬下的牙印。
蕭琰將手中的帕子疊好放在牀角,轉身拿起盆邊乾淨的帕子溼了溼水……
如此反覆,仔仔細細地擦了兩遍,纔拿起另一塊乾淨的帕子,去擦殘留的水氣。
宋稚綰全程連手指都不用動一下,乖乖地盯着他看。
目光亂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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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從太子哥哥沐浴出來時就這樣了,到現在還是這樣。
“太子哥哥。”
她的聲線格外嬌軟,蕭琰喉結滾了滾:“孤在。”
“太子哥哥難受嗎?”
帕子扔回盆中,水聲清脆。
蕭琰順着她的目光瞧了一眼,眉眼耷拉,髮絲輕垂,隱忍地抿了抿脣角:“不難受。”
宋稚綰自然不信。
她一伸手,蕭琰便低下頭,白嫩的掌心撫在墨發上:“上回太醫不是說,太子哥哥可以謹遵醫囑嗎?”
這話在蕭琰耳中聽來,只覺得是自己沒能做好:“今今可是還不舒服?”
“不是我,”宋稚綰氣他大黃腦袋,“我說太子哥哥……”
這哪裏是醉了。
她瞧太子哥哥一點兒也不糊塗,都這份上了還“堅守底線”。
蕭琰喘了口粗氣,語氣生倔:“父皇還未賜婚,孤不能。”
“可我和太子哥哥的事,皇上和幾位王爺都知曉了呀。”宋稚綰凝着他。
蕭琰抿脣扯過錦被,掩住,依舊道:“只要還未賜婚,孤便不能。”
宋稚綰不想同他拗了。
“反正難受的是太子哥哥又不是我,哼…”她把錦被扯過,蓋在身上背過身去。
蕭琰沒作聲,默默從牀尾撿回小腰枕,墊好,掀開被子躺進去,環抱住人。
他在她頸後蹭了蹭。
宋稚綰都不用回頭,便能想出他低眉順眼、委屈巴巴的模樣。
“要不,”她幽幽出聲,“我也像太子哥哥一樣……”
“今今別說。”蕭琰擡手捂住她的嘴。
他聽不得。
“今今方纔也累了,”他嘆了口氣,“孤等了這麼久,不怕再多等上些時日。”
“孤是爲了今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