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坐落在北城郊區。
這片地方，即便有權有勢，也不一定能買到房子住進來。
楚雅君不喜歡也不習慣這兒，所以婚後基本上不怎麼過來。
她知道孟卓家裏人不多，常年在老宅的只有他爺爺。
那是一個很嚴厲的老頭子，她有點怕，於是乾脆就不來了，至於爺爺喜不喜歡她，也沒什麼所謂，反正不住在一起。
一路上，氣氛都很平靜，孟卓專注開車，視線落在前方，沒有主動開口說什麼。
反而楚雅君自己，則心臟怦怦跳，莫名忐忑不已。
“現在這麼晚了，爺爺應該已經睡覺了吧……”
她主動開口打破平靜。
一旁開車的男人側頭看她，眼神古井無波：“差不多吧。”
“那……”
“那個，我們……”
吞吐了幾個音符，卻始終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孟卓果斷踩住剎車，汽車輪胎跟地面劇烈摩擦，發出“吱！”的聲響。
疾速行駛的車子就停在馬路中間，外面只有零星路燈，鬼影子也不見一個，氛圍愈發寂靜如雪。
楚雅君心中一突。
於是看見孟卓將手從方向盤上鬆開，轉而認真凝視她的眼睛，音色不明：“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
在男人墨染一樣漆黑的眼眸注視下，她心怦怦跳的更厲害了，在如此靜謐的環境裏，自己都能清楚聽見，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發現。
“我想說，我們現在就這麼過去，萬一把爺爺吵醒了怎麼辦？”
她發誓，她真的不是突然慫了。
孟卓卻一眼看出她心中所想，倏然嘴角輕勾，緩緩湊近她。
直到兩人間的距離近到能感受對方呼吸的氣流，才停住。
汽車內狹小的空間，如此旖旎的靠近，楚雅君嚥了咽口水，抓着安全帶的指尖不由自主蜷縮。
“楚雅君，現在你還有後悔的機會。”
他忽然道。
緊接着猛一下抽離，重新啓動車子，沿着當前道路行駛：“爺爺那邊不用擔心，我會跟他好好解釋。”
“倒是你自己，吵着鬧着懷疑我，現在怕什麼，不調查清楚，難道就不怕我真的是你夢裏的變態，不但跟你結了婚還跟你一起生了個女兒，嘖嘖。”
他話語懶洋洋的，說到“變態”二字時，卻驀然加重，似乎帶着點怨氣。
楚雅君只以為孟卓是在生氣自己懷疑他是變態，訕訕笑笑。
心中倒是覺得他說的對，來都來了，慫什麼。
不把孟卓的嫌疑洗脫清楚，她日後肯定少不了還要胡思亂想，那樣太消耗他們的夫妻感情了。
於是她挺身，端正坐姿，目視前方。
“不後悔。”
半小時後，車子在一棟樸實無華的大宅院面前停下。
看起來只是佔地面積大，裝修倒十分中式復古，有些牆皮甚至都破了，跟旁邊一棟豪華歐式宮廷風小樓根本沒法比。
但楚雅君知道，這種才是真正的大佬。
門衛恭敬將漆紅大門打開，汽車一路駛入。
也許是太晚了，宅院裏都沒亮什麼燈，道路兩邊還有大片林木，瞅着陰森森。
下車進入宅子內廳，暖黃的燈光驅走外面的寒涼，她這才感覺好些。
“要不要用些熱飲暖暖身體？”
孟卓見她耳朵泛紅，知道是剛剛進來的時候被風吹凍着了，蹙眉上前用手給她揉了揉再捂一捂。
楚雅君被他忽如其來的親密動作愣了一瞬：“不用。”
但下一秒就是一個噴嚏。
“阿切！”
還是正對着孟卓打的。
大無語。
“給夫人煮碗薑茶，再做一些清淡口味的點心，做好了送到房間來。”
孟卓無奈揉了揉她發頂，對旁邊的傭人叮囑道。
“好嘞。”
看見他們夫妻二人如此親暱的模樣，傭人們都掩面偷笑着點頭。
邊往廚房走，還邊互相討論着：“咱們家夫人可真是有福氣，結婚這麼多年了，咱家少爺還是這麼疼她。”
“可不是嘛，真是對恩愛眷侶。”
那些話語雖然壓低了聲音，但還是一字不落的落入到楚雅君耳中，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自己這次來的目的……
忽然垂在身側的手，被人緩慢卻堅定的握住。
孟卓清冽的聲線就在耳邊：“不是想看我大學時候的筆記嗎，我帶你去書房。”
書房在三樓，那是只屬於孟卓一個人的樓層，往常除了打掃的傭人，不會有人上去。
進來書房，這裏的陳設甚至跟結婚前，她第一次上三樓參觀時一模一樣。
入目所及都是書架，正中央是張超長的書桌，只在落地窗邊擺了張沙發作為休息區。
那張沙發……
楚雅君腦子裏想起一些混亂零碎的回憶，兩頰逐漸染出暈紅。
結婚那段時間，整個三樓，都是他們廝混的天堂。
這裏幾乎每一處地方，都有他們糜亂的回憶，那個時候的孟卓就像是憋了十幾年的猛獸，一朝出籠，生猛到她連現在回想，都還雙腿陣陣發軟。
“在想什麼？”
孟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刺得她一激靈。
“沒，沒想什麼，你的筆記呢，找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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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眨巴眼睛，轉移話題掩飾剛剛的火熱回想。
“還記得新婚第二天嗎，我們就在這裏，度過一個非常難忘的下午。”
孟卓卻答非所問，長腿一跨，就在那張足足能容納兩個人的巨型沙發上坐了下來。
還拍拍身邊的空處，示意她一起。
楚雅君有些口乾，磨蹭着：“這都多少年過去了，誰還記得。”
“我記得。”
孟卓嗓音驀然低沉下去，仰頭虔誠注視着她：“關於跟你在一起的每時每刻，我都記得。”
那樣赤赤果果熾烈的視線，令楚雅君有種衣服脫光避無可避的羞恥感，她沒辦法做到迴應，只能硬着頭皮聲音冷冷的：“這些都不重要，你別忘了我們現在來這是做什麼的。”
這句話也不知道怎麼就觸怒了沙發上的男人，他面上柔和癡念的情緒驟然隱沒，面部線條變得鋒利且銳意十足。
“原來這六年我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對你來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究竟是不是你口中那個變態。”
他自嘲道，呵笑一聲，緊盯着楚雅君，站起身，像小山一樣高偉的身形步步緊逼。
側後方的燈光在他俊美的臉上投下一片陰翳。
“楚雅君，你可真沒良心。”
“如果知道我就是你所想的那個可惡的變態，是不是無論再多的相伴和愛戀，在你心中都不值一提，隨時都能厭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