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救聲剛落,一個頎長的身影飛跨而來,“咻”一聲,一把匕首直插入一個黑衣人的後脖頸。
那黑衣人身子一震,狠狠抖了兩抖便仰倒在地。
穆元湛大步跨過去,一把將沈雲歌拉到身邊,“沒事吧?”
沈雲歌搖頭:“沒事。”
他匆匆看過她身上沒有血跡便鬆了一口氣,隨即一腳踢起那人手中的長刀向另一人砍去。
那人見驚動了人,像是知道穆元湛的身手,看到同伴倒下自己便想要從窗戶躍出去。他剛打開窗戶,穆元湛便奪過沈雲歌手中的椅子朝那人砸去。
“呃啊!”那人慘叫一聲,掙扎着往窗上爬,卻是一條腿看起來一點力氣也用不上,穆元湛大步跨過去,長刀如陰雨天的冷色閃電揮出,只聽“噹啷”一聲,那人的小臂連帶握着的長刀手便落了地。
“啊!”那人痛哭嚎叫,“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這時沈雲歌也已經把牀邊條案上的油燈點亮,同時湯圓穿着中衣和幾個在樓下盯着張婆子的夜鷹衛提刀奔了過來。
“王爺!沒事吧王爺?”湯圓細細看了穆元湛,穆元湛回身看向沈雲歌,見其也是穿着中衣,便把她拉到自己身後目光一厲衝湯圓道:“把人先拖出去!”
湯圓看了看斷了手的那人,心裏暗道:王爺真是緊張沈大小姐,幾次下手都這麼狠的。
他將人提起,把其臉上的面巾扯下,感覺像是在漳平刺殺張婆子的那幫人,於是又把面巾塞到了那人嘴裏,謹防他又咬舌。
先前那個咬了舌的就死在了半路,這個他可小心着。
隨後又和夜鷹衛幾人把兩個黑衣人拖了出去,正好迎上聽到聲音跑來的掌櫃和小二,“呀呀!店裏混進匪徒了,貴人饒命,草民確實不知道啊!”小二生怕穆元湛問他的罪。
湯圓把沈雲歌房間的門先關上,衝掌櫃道:“跟我來!”
掌櫃被湯圓的厲聲嚇得一震,隨即顫顫巍巍跟着湯圓下了樓去答話。
屋裏燈火長一下短一下跳着,穆元湛轉身,劍眉冷凝,雙眸後怕地盯着沈雲歌。
沈雲歌掀動眼皮掃了一眼衣帶未解的穆元湛,顯然是一直未睡。她又端起了白日裏的冷漠,垂下眼皮道:“多謝王爺搭救,我沒事了。”
話中意思,我沒事了,你出去吧。
“……”穆元湛心中無奈,自己被她驚到魂還未徹底平靜,她倒毫不留情面的又冷了臉。
他亦被冷得沒了脾氣,一聲粗氣從鼻間嘆出,沉聲道:“這屋裏幾攤血跡還未清理,你去我房間,我過來。”
“不用了,我沒那麼嬌氣。”她亦淡漠道,說完便轉身欲往牀邊走。
她的淡漠總能激到他,他眼神一凜想要聲斥她,卻突然被她頸間搭在中衣外的兩件配飾吸引住目光。
驀地,他長臂一擡握住沈雲歌的手臂又將其轉過來,凌凌的目光直視她胸口,下一秒便伸手毫不溫柔地一把扯過那碧玉環和紅瑪瑙魚,與她只有咫尺之間,“這是哪裏來的?!”
他語氣突然變得沉啞又帶着急迫,沈雲歌不防他冒昧的動作,眉心一豎,雙眸也是一凜,去奪被他緊握在手裏的玉,“這與你無關!”
可他握得很緊,她卻是扯不動他的大手,她惱道:“穆元湛請你放開!”
穆元湛不理會沈雲歌的慍怒,眸中凝着複雜的情緒,啞聲道:“沈雲歌,這是你從小攜帶的東西是不是?”
沈雲歌怒視他,語氣不善:“我說了,這與你無關。”
他亦不喜,想到沈雲歌與別人定了親,他更怒上心頭,語氣更加不善,幾乎咬着牙說出每一個字:“與我無關?”
他冷“呵”一聲又道:“我告訴你,它偏偏就與我有關。”
沈雲歌被穆元湛的話震住,不解地怒視他。
他又繼續道:“因爲,我也有與你同樣的碧玉環和這條紅色的魚,從七歲時就有。”
“……”沈雲歌愣住。
外祖母說過,紅瑪瑙魚是她專程爲母親大婚時找人打造的,是一對,雙魚頭尾相合猶如太極圖,是一個圓,意爲圓圓滿滿。
是給有情人的配飾,一人一個。
沈雲歌一直以爲另一個在沈伯庸那裏,怎麼會在穆元湛手裏?
不可能啊,不可能的。
沈雲歌不想承認,杏眸又是一冷:“王爺何必大驚小怪,這樣的配飾隨便找一個工匠很容易就雕刻出來,想必有同樣物件的人不止你我,昭王殿下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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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着甩開穆元湛的大手。
穆元湛冷笑一聲,“沈雲歌,縱使你再怎麼不想與我扯上關係,只怕也不能否認這物件同出一處。”
“你說的對,那紅瑪瑙不算珍貴,雕工也極普通,可想要讓從未謀面的不同工匠雕刻出大小絲毫不差,花紋完全相同的東西不是一件那麼容易的事。”
沈雲歌背對着穆元湛,手握着兩個配飾的手堪堪握緊。
他又接着道:“更何況,就算那瑪瑙魚是湊巧,但那碧玉環可是上好的皇家之物,是我七歲前母妃就給我看過的。”
穆元湛說着語氣不再那麼發怒,“七歲那年一日我正在練習射箭,母妃極開心地走過來告訴我,她說爲我定下一門很好的親事。”
“當時的我才七歲,哪裏關心什麼定不定親的事,便隨口應上一聲又繼續射箭。之後的一日母妃便把她所說的定下親事的那互換的信物給我戴在頸上。並告訴我把那一對碧玉連環其中的一個全環送給對方。”
留給他的是一個有着缺口,正好可以套上那個全環的半環。
當年,因爲紀貴妃看兒子太小無心什麼親不親事,她便沒再向兒子提起,只等着有機會告訴太武帝自己做主給兒子許下終身。
待讓太武帝隆重下詔爲兩個小娃娃定下婚帖。
可還沒等到紀貴妃提起,她便突然薨了。
紀貴妃的突然離世讓穆元湛很痛心,而她唯一一件爲他這個兒子做的大事便是那樁定下的“很好的婚約”。
他想念突然離世的母親,那樁婚約也成了他的執念。
這十多年裏,他一直在等着對方拿着信物來找他,從七歲等到十六歲可以大婚,又從十六歲等到如今,足足等了十五年,可對方始終沒有出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