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九重嚼着口中的饅頭，目光瞥向別處，悶悶道。
“對策嘛……”
她的話還沒說出來，外面樓下傳來敲門聲。
這個時候已經是深夜，還有誰會來？
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地出去查看。
小二從後院跑出來開門，進來的人，雲九重和姜銜雲都不陌生，正是金吾衛大將軍一家。
楊忠明給每人要了一間房，又讓小二給他們先上些喫食。
察覺到他們的目光，楊氏父子三人都擡頭朝他們望來。
楊家人的目光只是在謝探真臉上掃了一下，點頭算是見過。
可在看到雲九重的身影時，楊忠明和楊俊生都沒能移開目光，愣是多看了兩眼。
楊家一家人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見雲九重。
楊霖對雲九重沒什麼好印象，甚至瞪了她一眼，就到桌邊拉開長椅坐下。
楊忠明和楊俊生收回視線晚了，正好被雲氏瞧見，她順着那兩人的目光朝二樓望去，看到雲九重的身影，愣在原地。
見她身旁還有個謝探真，她硬生生止住自己想要起身的動作，念念不捨地收回視線。
謝探真看着下面的楊家人，心中生疑。
且不說他們看到雲九重時的態度奇怪，他們一家出現在這更怪。
楊忠明是金吾衛大將軍，有守護皇城職責，不可能離開皇城。
楊俊生更是羽林衛中郎將，是御前侍衛，不可能離開皇上。
難不成這一家人是犯了什麼事？
他擡腳往樓下去，身旁的雲九重也跟着動作。
謝探真回頭看向她，雲九重反而停住了腳步，給了她一個眼神，讓他繼續走。
她就像是個跟着聽八卦的路人。
他的印象裏，雲九重是喜歡聽八卦的人嗎？
好像是吧？
現在也不是讓他多想的時候，他繼續朝前走，拾階而下，來到楊家身旁，拱手朝他們行了一禮，一一問候，禮數週全。
等對方回禮後，他纔開口詢問。
“不知將軍一家這是要到哪去？”
楊忠明讓他們入座，才解釋道。
“謝大人不用叫我什麼將軍，我剛被降職，正攜家眷前往益州，擔任益州刺史。”
楊忠明說這話時，他們一家的臉上都是無奈。
唯有年紀尚輕的楊霖，一臉的憤懣不平。
謝探真又看向楊俊生，欲言又止。
楊俊生看出他想問什麼，也沒隱瞞。
“皇上念及舊情，也讓我隨家人一起前往益州，任益州司馬。”
謝探真：“……”
他與楊家接觸不多，但楊家出言有尺，做事有餘，人品無人不稱頌。
除了出了個紈絝楊霖，再無其他不好傳言。
“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他這話一出，不覺間點到楊霖這顆炸彈。
楊霖怒視雲九重，一拳捶在木桌上，桌上瓷器被震得發顫作響。
“還不是因爲她，半個月前，我們府上來了個江湖術士，說是她的朋友，因她所託過來給我們家看風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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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之前對她有幾分好印象，也不知道那人跟我爹孃說了什麼，就信了那人的鬼話。
那人將我家風水重整一番後，我家便禍事不斷，到最後還因此得罪了皇上，被人穿小鞋。
我父兄也因此被貶到益州，一家人到了這邊！”
謝探真：“……”
在謝探真遇見和聽過的事中，這個被貶的原由還真是……獨樹一幟。
他想說什麼，最後話到嘴邊，全變成了安撫楊家的話。
楊霖深信風水之水，他再怎麼好言相勸，他也不可能相信，反而會覺得他是在維護雲九重。
謝探真看向雲九重，用眼神示意她道：“今日雲姑娘也在此，倒是剛好能當面澄清。”
雲九重對上楊家人的目光，神情冷漠。
“是我做的。”
謝探真臉上的職業微笑因爲她的這句話，僵硬在臉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她。
楊霖沒想到她還真的敢承認，氣得站起身掄起拳頭，就要砸向雲九重。
楊忠明一聲呵斥，纔將他震懾住，他只好不甘坐回原位。
只要是關於雲九重的事，即便再荒謬，謝探真也不得不去相信。
只是他沒想到，雲九重身在益州，居然還能在京都做手腳。
“這是爲何？”
雲九重正襟危坐，臨危不動。
“一點私人恩怨，我覺得楊家應該會明白，若是不明白，以後也會有人告訴你們。”
謝探真又看向楊家。
楊家三人相互對視，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唯有楊霖臉上出現暴怒之色。
“哪有什麼私人恩怨？我楊家何時與你有怨？上次你縱人傷我，我們一家也沒有找你麻煩，你倒好，反倒賴上我們楊家了？”
“楊霖！坐下！”
這次楊忠明直接喊了楊霖的全名。
楊霖此刻像個塞滿火藥的炸桶，可又不能爆炸，坐在那也坐不安穩，晃動來晃動去，恨不得原地爆炸。
楊忠明道：“之前若是有什麼對不住姑娘的，還請姑娘海涵，此事就當過去了。”
雲九重沒有說話，像個木頭人一樣，盯着桌上的茶具。
見她不表態，楊忠明也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反而問起謝探真。
謝探真把最近發生在益州的事告訴他們。
他注意到，當他們知道雲九重是作爲重犯被壓回京都時，看她的表情竟是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憫。
唯有楊霖總算是解氣一般，說了聲活該。
雲九重像是什麼也沒聽到，依舊像個木頭。
“謝大人此次回京，想必還不知道京都發生了何事吧？”
謝探真見他有話要說，想必是很重要的事。
“楊大人請說。”
“半個月前，三湘發生大規模疫病，淮安王處理荊州的事，自顧不暇。
錦華公主意圖謀朝篡位，被皇上就地正法，現在的京都，已經沒有兩派之說。”
楊忠明說的這兩件事，看似毫無關係，實際上關係大着呢。
以前錦華公主和皇上爲何打不起來？
因爲他們都知道荊州有個人一直在觀望着。
前段時間，錦華公主甚至想利用姜銜雲將淮安王引入京都，攪亂局勢。
可如今淮安王忙着處理荊州疫情，就給了京都的兩位可乘之機。
錦華公主已經等了太久，沒有比此時更好的機會，她自然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