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人到如今沒有出現,他知道對方定是不會找他了。
恰逢沈含玉主動請諫要嫁他,太武帝又爲他的婚事着急上火。爲了將廢物王爺演到底,又預防沈伯庸將來會落入皇后和太子的陣營,他便與沈含玉成了親。
穆元湛看着沈雲歌的背影,瞳仁中是被命運捉弄的無奈:“爲什麼,你爲什麼不早一點回京城來找我?”
“……”沈雲歌聽着已經雙目發呆,握在胸口的手也越發冰涼。
她腦子裏全是信物,定親,成親的字眼,像幾個魔在她腦子裏撞來撞去。
好半晌,她呆呆低喃:“王爺定是誤會了,我從未聽過任何人說這是什麼定親信物。我不是那個人,不是……”
沈雲歌的母親江欣華,性子溫婉,遇事從不張揚。
當年沈雲歌兩歲,沈伯庸從北地炎州平亂凱旋,一朝封侯恩寵無限,幾次宮中大宴他都帶着江欣華進宮
家眷進了宮,自然太武帝也讓自己的中宮皇后和最愛的女人穆元湛的母親紀貴妃一同出席。
因爲紀貴妃深得太武帝寵愛,兒子穆元湛又被紀貴妃教得很好,故太武帝很早就和紀貴妃小酌閒談時說過,將來他們的兒媳完全可以由紀貴妃來選定,他相信她。
正是緣分使然,紀貴妃與沈雲歌的母親江欣華品性相似,很是投緣。知道江欣華和沈伯庸有一個很漂亮的女兒。在後花園裏,紀貴妃便向江欣華提道,想爲自己的兒子求江欣華的女兒將來做王妃。
江欣華亦對紀貴妃很是喜歡,當時便應了。
可江欣華的性子內斂,畢竟是高攀皇家,七皇子又出類拔萃,她心中沒底,只等着紀貴妃許諾的太武帝的定親聖旨,待聖旨一下,大事一定,也可以同時給夫君沈伯庸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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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天不遂人願,沒幾日等來的卻是紀貴妃突然薨逝的消息。
之後更是沒有了宮中任何的要爲女兒和七皇子訂親一事的跡象。
她內斂又多慮的性子導致她沒再把與紀貴妃的約定放在心上,畢竟高攀皇子,成不了會讓京中權貴人家背後是非自己的女兒,今後女兒長大議親時定是不利的。
於是她便將這件只有她們兩個母親知曉的事咽在肚子裏,把那碧玉環和紅瑪瑙小魚放在陪嫁妝奩裏鎖了起來。
直到三年後江欣華突然離世,沈雲歌才發現兩個配飾,便把兩個信物戴在頸間,帶去了安南。
她只知道那是母親的遺物,根本不知是什麼定親信物。
“是巧合,只是相似罷了。”她還是這樣低喃着。
如此,她還是極力與他撇清關係,穆元湛閉目深吸一口氣,語氣又不愉:“兩個人擁有同樣的一件信物是湊巧,擁有兩件一模一樣的你還說是巧合?”
他一步跨到沈雲歌眼前:“沈雲歌,你隨我回京,回王府,我要讓你親眼看看它們是不是你口中的‘只是相似’!”
沈雲歌擡眸看他一眼又堪堪挪到一邊。
她不想說話,腦子嗡嗡作響。
穆元湛見她這般否認,知道此刻多說無益,他便叫來小二把屋裏清洗乾淨,讓她自己先靜靜平緩一下這突如其來的內心衝擊。
他去看那兩個黑衣人。
那斷了手的黑衣人是在漳平時跑掉的那個,他一路跑回京城,因爲沒完成任務,又知道對方不能輕易正面交鋒,於是叫上自己最好的同伴化作商人在這驛館等着夜鷹衛的人出現,想着夜刺。
正好沈雲歌又出現,因爲張婆子有夜鷹衛把守,不好動手,便先刺殺沈雲歌。
那死士沒能自盡,但湯圓審了一番也沒審出梁夢梅一個字眼,那人只道是奉上級命令殺人,根本不知道是爲何人賣命。
至於上級是什麼人,他只字不提。在驛館不好動大刑,穆元湛便令把人帶回去,暗場再審。
驛館一大半的房間都是穆元湛的隊伍。整個後半夜裏,驛館的所有房間幾乎都亮着燈。
過路的其他客人聽着有刺客也不敢睡,夜鷹衛的人爲了保護自家王爺和沈雲歌,還有張婆子梁三元亦都守在外面走廊裏。
沈雲歌和穆元湛更是爲那信物各自怔在自己的屋內。
沈雲歌始終沒有從穆元湛的那些話中回過神。
她母親怎麼會在她兩歲的時候就與最受太武帝寵愛的紀貴妃交換了信物,訂了口頭婚約。
她覺着老天爺在捉弄她。
她從安南迴到京都,認識已經娶了沈含玉的穆元湛是老天爺在捉弄她;穆元湛已爲人夫又糾纏她,亦是老天爺在捉弄他;如今,她與穆元湛有什麼口頭婚約更是老天爺在捉弄她。
爲什麼,偏偏又是沈含玉和他成了親,難不成是自己上輩子欠了她的,這輩子老天爺專程幫着她來懲罰自己,要她奪走所有與自己有關的一切!
窗外白雪中的寒風四起,沈雲歌只穿着中衣坐在牀邊,房間裏的暖爐不熱,四肢凍得冰涼她亦沒有察覺。
復仇,婚約,穆元湛讓沈含玉在玉華殿的夜半長銀反覆在她大腦裏盤旋,幾乎佔據她整個頭顱,快要把她的眼珠子擠出來的憋漲。
太陽穴一陣劇烈地疼,她擡手按住,就這麼一直坐着,等着天亮想要趕快帶上張婆子回宅子。
另一邊穆元湛亦是站在窗下,窗邊的寒氣讓他更加腦子清醒,沈雲歌頸間的那碧玉環和那個他從小到大不知看了多少次的一模一樣的紅瑪瑙魚,讓他先是心痛,心痛後又是慶幸。
心痛他所愛的就是他一直等待的未婚妻,而他卻娶了別人,還是她痛恨的人。更心痛她本來是自己的人,卻又與別人定了親。
慶幸的,則是他與沈含玉的婚事從一開始就註定是一場遲早要結束的陰謀。
他要早日結束這場陰謀,他要她,從小就在等着的沈雲歌。
這一刻他才知道,爲什麼見她第一面時就會有那種莫名的悸動。
他和她,是天定的緣分,這輩子不管時隔多少年,不管隔着天南海北,他們之間的聯繫終究是拉不開扯不斷的。
她不願意,也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