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仍記初心

發佈時間: 2025-09-22 16:26: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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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三章仍記初心

唐浩傑和江雲熙的初識,並不是在陽光燦爛的午後,而是在陰雨綿綿的課堂。

他是那個安靜到被全班排擠的存在,沉默寡言,不擅表達,總是獨來獨往。

那天班上幾個人合謀將他的筆盒扔進了廁所,還在後排嘲笑他。

他低頭一言不發,像是早就習慣了這種侮辱。

可就在他準備默默去撿的時候,一個人從後排站起來,走過去,從廁所裏撈起那只溼透的筆盒,用紙巾一點點擦乾淨,然後塞回他手裏。

是江雲熙。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望着他說了一句。

“他們是混蛋,不是你有問題!”

他那天回家,把那句“你沒有問題”一遍又一遍寫在紙上。

從那天起,她就成了他生命裏最明亮的光。

他從不奢望能靠近她,只想遠遠守着她。

後來她和顧承硯走得越來越近,他便自覺地退出她的世界。

可他沒能忘。

哪怕過了這麼多年,他仍然記得她在課間偷偷喂小流浪貓的模樣,記得她畫畫時咬着下脣的專注神情,也記得她在陽光下跑向操場時髮梢揚起的弧線。

所以這次,她跌落深淵,是他先一步衝過去,不容她再次受傷。

不是想取代誰,不是想她感恩。

只是,他終於有機會,可以好好守着她了。

他希望她慢慢好起來。

哪怕一輩子,她都不屬於他。

他也甘願。

而此刻,京北夜色漸沉。

顧承硯站在頂樓書房的陽臺上,披着灰色的長風衣,身側是他熬夜未曾喝完的黑咖啡。

他點燃了一支菸,指間微顫,煙霧瀰漫。

他已經很多天沒夢到江雲熙了。

從前是每晚都夢見她,或哭或笑,或溫柔或絕望。

而現在,那些夢彷彿突然消失了。

他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沒有夢,她便徹底從他生命裏消失了嗎?

可他怎麼可能真的忘?

他仍記得結婚前夜,她抱着他,說。

“顧承硯,哪怕我們以後很平凡,只要你不放手,我就不鬆開!”

他說。

“傻瓜,我怎麼會放你!”

可現在呢?

是他自己,親手推開了她。

他以爲時間可以修復裂縫,可那些傷口越來越深,最後成了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

他以爲她會等他。

可她真的走了,頭也不回。

他點開手機相冊,那些舊照片依舊躺在那裏。

她在陽臺上抱着貓,陽光灑在她髮梢;她在廚房裏炒菜,回頭對他皺鼻子說。

“別偷喫!”

還有她躺在他懷裏,安靜地睡着,睫毛輕輕顫動。

他一張張翻看,喉嚨發澀,眼底浮上一層溼意。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到今天。

也許是欲.望矇蔽了眼,也許是他太貪心。

可無論是哪一種,結局都已無法挽回。

他拿起手機,幾次點進江雲熙的微信界面,又一次次退出。

她早就不再上線。

那個頭像,那串熟悉的備註,就像一個墓碑,安靜無聲,提醒着他,已經太晚了。

他坐下,把煙摁滅,捂着眼睛,呼吸沉重。

他曾擁有她,擁有那樣熾.熱清澈的愛。

可他沒有珍惜。

現在想再抓住,只能一遍遍在夜裏夢迴她的舊影。

可那影子,越來越遠,越來越淡。

彷彿他用盡全力,也只能追逐她的背影—而那背影,已經走進了光裏,不再回頭了。

療養院的夜晚一向很靜。

江雲熙站在活動室靠窗的位置,披着一件淺灰色的薄外套,指尖輕輕摩挲着手中那枚毛線編織的小兔子,那是今天下午一個名叫米拉的小女孩送給她的。

“江老師,我自己做的哦,是不是有點醜?”

那女孩說這話的時候眼睛一閃一閃的,小心翼翼中帶着一種要努力討好她的稚氣。

“不醜!”

她摸了摸女孩的頭。

“是我收到過最可愛的禮物!”

窗外月色皎潔,夜風帶着些許松葉清香從玻璃縫隙中鑽進來,拂過她的額發和眼睫。

她站得久了,有些疲憊,靠着窗臺緩緩坐下,目光落在黑暗中隱隱起伏的樹影上。

這樣的夜晚,總讓人容易想起過去。

那些她以爲已經徹底封存的畫面,又一次一點一點浮上來。

她記得曾經和顧承硯在這個時節去過一次溫泉小鎮。

那天他特意請了假,兩人開車出城,一路上放着她喜歡的輕音樂。

他會時不時偏頭問她。

“困了嗎?再堅持一下就到了!”

到了溫泉酒店,她看到房間窗外是一整片楓樹林,紅得像火,眼睛都亮了。

他揹着她走了好遠,直到走進那片火紅裏,他才停下來,把她放下。

“雲熙,我希望以後我們每一年這個時候都來!”

她點頭,那時候她真的相信會是“以後每一年”。

可原來有些誓言,是在說出口的那一刻才擁有全部分量,之後便會像熱氣球一樣,慢慢浮起來,遠離地面,最後消失在誰也看不到的地方。

她其實並不怨他了。

她只是會偶爾惋惜—原來,愛情也會有一個“用盡”的時刻。

唐浩傑悄悄站在門口,沒有打擾她。

他看到她坐在那兒,神情安靜,一只手抱着那只醜醜的小兔子,像是抱着某種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溫柔。

他沒有走過去,只是在門口靜靜站了一會兒,然後轉身回了自己的休息區。

他也習慣了在深夜回憶。

他的回憶裏江雲熙更青澀—那個扎着馬尾的少女,穿着校服,在陽光底下轉身笑着看他,說。

“你是不是又忘記交數學作業啦?”

他說沒有,其實早忘了,但她會偷偷把自己的作業撕掉後面幾頁給他抄,然後一邊皺着眉一邊嘮叨。

“你再這樣我要真的生氣了啊!”

他不說話,只看着她,連她生氣的樣子都覺得很好看。

還有一次,他因爲忍不住打了欺負他的學生,被叫了家長,全班都在議論他。

那天下午她把一罐旺仔牛奶塞進他抽屜,上面貼着一張小紙條。

“你沒做錯。

我站你這邊!”

那是他第一次感受到信任,第一次覺得自己也可以不是怪物,不是被人排斥的異類。

他從那天起,就決定一輩子保護她。

即便那時候她愛的人是別人,即便他沒能站在她身邊。

可現在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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