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舊恨難消
他曾經因爲自己的懦弱和自私，親手將她推下了懸崖。
這一次，就算拼上他所有的一切，就算她永遠都不會知道，永遠都不會原諒。
他也必須，爲她做點什麼。
他開着車，在深夜的環路上瘋狂地繞着圈，車速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閃電。
最後，他猛地一打方向盤，車子在路邊發出一聲刺耳的剎車聲。
他停下了。
他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他已經兩年沒有聯繫過的號碼。
是他的私人助理，林浩。
“顧總？”電話那頭的聲音充滿了驚訝。
“是我！”顧承硯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幫我查一件事。關於夏氏集團近三年的所有海外投資項目，以及夏知薇的所有私人賬戶流水。對，所有，不管用什麼手段！”
他頓了頓，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一字一句地說道：“我要讓她，爲她做過的事，付出代價！”
唐浩傑把江雲熙送回工作室後，沒有立刻離開。
他坐在車裏，看着那棟老廠房二樓亮起的燈光，像一座黑夜裏的孤島。他知道她此刻正在獨自承受着什麼。那不是簡單的網絡暴力，而是來自過去的一把刀，精準地刺向她剛剛開始癒合的傷口。
他拿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電話接通，他沒有寒暄，語氣很冷。
“是我。查一下最近所有攻擊雲熙的媒體賬號和論壇ID，我要源頭，資金往來，以及背後所有參與者的名單。三天之內！”
那邊應了一聲，便掛斷了。
唐浩傑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車內很暗，只有儀表盤發出的微光，照着他緊繃的下頜線。他很少動用自己家族在傳媒領域的人脈，但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猶豫。
他可以等她慢慢痊癒，可以陪她沉默百年。
但他不能容忍，有人在她試圖站起來的時候，從背後伸出腳，再將她絆倒。
……工作室裏，江雲熙坐在電腦前。
她沒有再去看那些惡毒的評論，只是打開了自己那份獲獎的設計稿。屏幕上，那些流暢的線條，那些關於光與空間的構想，曾是她從廢墟中重新站起來的證明。
現在，它們被打上了骯髒的標籤。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地劃過屏幕上的一道弧線，那動作很輕，像是在撫摸一個受傷的孩子。
她不覺得憤怒，也不覺得委屈。
她只感到一種巨大的，從骨子裏透出來的疲憊。像是跋涉了千里，馬上就要看到終點，卻被告知，你走錯了路，一切都要從頭再來。
桌上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劃開接聽，沒有出聲。
“請問是江雲熙小姐嗎？我是《風尚家居》的記者！”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客氣。
江雲熙的喉嚨有些幹，只發出了一個單音。
“嗯！”
“關於網上流傳的您作品涉嫌‘借鑑’一事，我們想對您做一個獨家專訪，給您一個澄清的機會，您看方便嗎？”澄清？她看着屏幕上自己的倒影，那張臉沒什麼表情。
她忽然覺得有些可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髒水潑過來的時候，從不問你願不願意。等你滿身污泥了，他們又會假惺惺地遞過來一塊毛巾，讓你自己擦乾淨，並向所有人證明，你本來就是乾淨的。
“抱歉！”她開口，聲音很靜。
“我沒什麼好說的！”
說完，她直接掛斷了電話，將手機調至靜音，扔到了一旁的沙發上。
她不想解釋，也不想戰鬥。
她只是，不想再被任何人圍觀她的傷口了。
……郊區，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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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承硯的助理林浩，將一份文件袋放在了桌上。
“顧總，您要的東西！”
顧承硯沒有立刻打開，他只是坐在那張破舊的單人沙發裏，看着窗外。院子裏的雜草已經長得很高，一派荒涼的景象。
“她怎麼樣了？”他問，聲音沙啞。
林浩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
“情況……不太好。網上輿論一邊倒，江小姐工作室的合作項目基本都停了。她今天一天沒出門，也沒見任何人！”
顧承硯的手指，在膝蓋上無意識地收緊。
“夏知薇呢？”“夏小姐今天參加了一個慈善晚宴，剛發了朋友圈，照片上……笑得很開心！”
顧承硯沉默了。
過了許久，他才揮了揮手。
“你出去吧！”
林浩走後，他纔拿起那個文件袋，動作很慢地打開。
裏面不是什麼複雜的調查報告，只有幾張紙。
第一張，是夏氏集團旗下的一家空殼投資公司，與京北一家知名網絡公關公司的轉賬記錄，時間，就在“抄襲”事件爆發的前兩天。
第二張，是那家公關公司旗下水軍賬號的清單。
第三張，是第一個在論壇發帖的ID，其註冊信息，指向了一個早已離職的、夏氏集團的前員工。
證據確鑿，簡單明瞭。
顧承硯看着那幾張紙，眼神裏沒有波瀾，像一潭死水。
他早就猜到了。
他只是，需要一份證據來說服自己，他沒有冤枉那個曾經睡在他身邊的女人。
他拿起手機，骨節因爲用力而微微泛白。
他沒有打給夏知薇，也沒有打給任何可以立刻平息這場風波的人。
他翻出一個號碼，是唐浩傑事務所的公開電話。
他撥了過去，接電話的是前臺。
“你好，我找唐浩傑先生！”
“請問您有預約嗎？”“沒有！”顧承硯頓了頓。
“你幫我轉告他，就說，有一個匿名的包裹，已經寄往他的事務所，裏面有他想要的東西！”
說完，他便掛斷了電話。
做完這一切，他沒有感到一絲輕鬆，反而覺得胸口更悶了。
他知道，他做的這些，江雲熙永遠不會知道。
他也不配讓她知道。
這算不上彌補，最多，只能算是一個罪人，在走向地獄的路上，回過頭，最後一次，笨拙地，替那個被他推下深淵的人，擋開了一塊滾落的碎石。
僅此而已。
……第二天下午，唐浩傑將一個快遞文件袋，輕輕放在了江雲熙面前。
“看看吧！”
江雲熙擡起頭，她兩天沒怎麼睡，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她打開文件袋，看到了裏面那幾張紙。
她看得很慢，看完後，她把那幾張紙重新放回袋子裏，臉上依舊沒什麼表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