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姜化予醒來躺在牀上,不太想出去看姜銜雲那張死人臉。
昨晚的氣氛太過微妙,今天姜銜雲絕對不會有好臉色。
她賴在牀上,蘭苕過來發現她醒來,見她神情懨懨,壓着臉上的笑,過來跟她八卦。
“小姐,你猜昨晚你和謝大人走後,廊庭那邊發生了什麼?”
姜化予眉梢一挑,有股不好的預感。
“那兩人不會是打起來了吧?”
蘭苕憋笑實在難受,可不憋着又不好說話。
“確實打起來了,雲姑娘把王爺按在地上猛親!當時躲在遠處的幾個丫鬟小廝看得真真切切的!”
姜化予雙眼瞪大如銅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雲九重主動?
“當真?那兩個……親了?”
蘭苕猛猛點頭:“聽說昨晚王爺夜宿在雲姑娘房中一整夜呢!”
姜化予的嘴角自從上揚後,就沒有下來過,幾乎快翹到天上。
“他們兩個……那個了?”
蘭苕點頭如到搗蒜:“聽說昨晚兩人可激烈了,今早上還纏綿在牀呢。”
兩人相視大笑,這一笑,姜化予的腦子也清醒了。
看來今日應該不用面對姜銜雲那張死人臉了。
姜化予梳洗後,出門正好和謝探真碰上。
她快步過去和謝探真分享八卦。
本以爲謝探真不知道這些,哪只他早就知道了,臉上卻絲毫不顯。
謝探真道:“趁現在你心情好,就多笑笑了,不然我怕一會兒你就笑不出來了。”
姜化予不懂:“爲何?”
姜銜雲和雲九重兩人在一起,這是好事,她爲他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可能會笑不出來?
謝探真見她是一點也沒有記性,也懶得提醒她。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兩人到了前院,早膳也纔剛上桌。
四人坐下,安安靜靜喫着早膳。
姜化予的眼珠子在雲九重和姜銜雲身上來回轉動。
這兩人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平靜得甚至有些太過正常。
“小妹,一會兒軍師會過來教你處理政務,雖然沒有冊封禮,但以後你就是淮安王了。”
姜化予張着嘴,準備把面餅送入嘴中,停到這話,她的動作頓住,整個人張着嘴像是傻掉的樣子。
她以爲昨晚姜銜雲說的話是開玩笑的。
她來做淮安王?
這怎麼能行?
“不行不行不行!”姜化予連忙搖頭拒絕:“我現在的身份只是淮安府中的一個義女,這叫下面的人如何服我?況且這事不是京都那邊做主嗎?”
“這就是你的事了,至於京都那邊,有爹呢。”
“……”姜化予想罵人。
“想要服人,不是僅靠一個身份就可以的,這些軍師都會教你。
再說了,你以爲爹爹上京去做攝政王,只是爲了給其他官員施壓,讓他們開倉放藥放糧嗎?”
疫病初,局勢不容樂觀,荊州的糧倉和儲備的藥材只能撐住短時間。
時間一長,便又是一個災難。
而那個時候皇上派人圍住荊州,壓根沒有調糧調藥的意思。
後面皇上死了,原淮安王入京成爲當今攝政王,纔給各個州府施壓,借調糧草藥材。
“你的死訊已經傳遍整個東華國,爹爹想要重新承認你的身份,你本身也要有這實力讓那些質疑的聲音閉嘴。
疫病之事,你已經在民間積攢了衆多威望,掌控荊州,也是你的必經之路。”
姜化予現在覺得嘴裏的面餅都沒那麼香了。
“大哥,你真的不是故意讓我撐起淮安府,你好跟雲姐姐出去玩嗎?”
姜銜雲的墨眸漆黑深邃,叫人看不透他的心底在想什麼。
姜化予對上他這雙眼睛,似乎在他眼中看到了對她的憐憫和哀怨。
好像姜銜雲這麼做,都是爲了她,而不是爲了姜銜雲心裏的那點私心。
“原來你是這麼想我的嗎?”
一直沉默喫着東西的謝探真冷冷開口。
“主要是昨晚你就是這麼說的。”
姜銜雲:“……”
即便被拆穿,姜銜雲依舊氣定神閒,臨危不亂。
“當然,也不乏有這方面的原因,不過更主要的,是想讓化予能成長起來,是吧?九重?”
雲九重:“……”
因爲姜銜雲的轉移話題,姜化予也看向雲九重。
雲九重只好點頭配合。
“姜小姐,這一次對於你來說是一個邁向更高處的機會,對於你的成長有莫大幫助,如果你能掌控荊州,淮安府養的那些私兵,以後都將會是你的助力。”
謝探真:“這話我當沒聽到,你們也別在提了,謝謝。”
以前他們是不知道荊州私兵的存在,現在攝政王在京都一手遮天,即便他們知道了也只能當不知道。
謝探真是耿直,但不是傻,不可能去觸這個黴頭。
姜銜雲的話,姜化予聽不進一點,但云九重的話,她是都聽進去了。
“好,我聽嫂子的。”
雲九重:“……”
雲九重:“王爺,管教一下。”
姜銜雲聽得心裏美:“這不挺懂事的嗎?都只聽你的,不聽我這個大哥的了。”
雲九重:“……”
……
接下來的幾天,姜銜雲將手中的活全權交給姜化予處理,讓軍師在旁輔助。
他則約談了荊州各地的大小官員,給姜化予鋪路。
等談完最後一位,兩人也不打算回淮安府。
姜銜雲看着外面的月色,眉眼含笑,已經全無之前那種要死不活的心死模樣。
“現在我的事處理完了,可以好好陪你了,想好要去哪了嗎?這次不管你去哪,我都奉陪。”
“那就……先去趟益州吧。”
益州就在荊州隔壁,雲九重要去地方也不遠。
兩人一邊遊山玩水,一邊過去。
到了地方,雲九重的臉也從奇醜無比恢復到了從前。
然後現在,雲九重要兩人扮老。
姜銜雲看着鏡中皮肉鬆垮,滿臉褶子的自己,彷彿看到自己以後老的樣子。
“你這玩的又是什麼?”
“陪我去一趟楊府。”
“……”
姜銜雲來時就知道楊忠明一家現在定居在這。
他之前還安慰自己只是偶然,現在雲九重要去楊府,他怎麼能不着急?
“你都有我了,怎麼還想着那個楊俊生?我哪點比不上他?”
“之前你不是還說,作爲大房,這點度量你還是有的嗎?”
![]() |
![]() |
![]() |
說着,雲九重拿出準備好的衣裳丟到他身上:“去換上。”
姜銜雲接過衣裳,滿臉委屈,坐着不動,彆扭哼道。
“我就是個妒夫,不想你心裏還有其他人,不行嗎?我淮安王都不做了,淨身出戶跟着你,你就是這麼對我的?”
“……”鬼的淨身出戶。
明明就是他自己也在那府中坐不住。
“只是去替人送封信,我的心裏暫時只有你。”
聽到這話,姜銜雲剛纔的哀怨瞬間煙消雲散,變得嬉皮賴臉。
“不能暫時,必須永遠。”
說完,他這纔去屏風後換衣裳。
雲九重也將自己化成老婦模樣。
兩人一起出門,在籃子裏放了一封信,又買了一些水果裝在裏面,來到楊府門前。
楊府是一座小別院,門戶很小,開門的是雲氏,不似在京都那般氣派風光。
見到門外的人,雲氏警惕地只開了一小條縫,從門內看他們。
“你們是……”
雲九重將手中籃子遞上,用蒼老的聲音回答。
“剛纔有位年輕的姑娘,叫我們把這個帶給這戶人家,你拿着,我們就先走了。”
她近乎強硬的把東西塞到雲氏手中,拉着姜銜雲顫巍巍離開。
雲氏一聽是位年輕的姑娘,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雲九重。
可她不來,她現在追去,恐怕也見不到人。
“誰啊?”楊忠明在屋內喊了一句。
雲氏關上門,提着水果到院中。
“一對老人,說是替一位姑娘姑娘送東西的,你說會不會是她回來了?”
楊忠明沒說話,沉默地接過她手中的籃子檢查水果,在籃子下找到那封信。
信封上什麼也沒寫,信上只有四個字。
“安好,勿念。”
看到這封信,兩人都知道,這是雲九重寫的。
看來兩年前她並沒有被斬首,只是她現在也不便現身。
雲氏拿着這封信,喜極而泣。
“太好了,她沒死,她沒死……”
楊忠明將她擁入懷中,輕輕拍打她的背。
“我說什麼,她聰明着,不用咱擔心,上次的事,她那個師兄也跟我們解釋了,她不是真的怨恨我們, 只是想讓我們遠離京都而已,她爲我們鋪好了後路,自然也會爲自己留一條後路的。”
“嗯……”雲氏嗚咽着點頭。
院牆邊的桑樹開得枝繁葉茂。
……
新帝登基時九歲,上位六年間,兄弟姐妹相繼去世。
新帝上位第七年,寫下罪己詔,承認是自己殘害手足,飲鴆謝罪。
攝政王獨攬朝政。
次年,攝政王宣佈淮安王是自己血脈相連的親女兒。
同年,西羌大舉進犯涼州邊境,淮安王領兵支援。
兩年後,淮安王平定叛亂,返回京都覆命。
同年,衆臣請命,請淮安王登基,改年號永寧。
彼時,雲九重和姜銜雲正在某個山旮旮裏的小溪中抓魚。
雲九重不由得有感而發。
“你爹是真狠啊,誰都知道他仁義,他利用自己的仁義平等地對待他的每個侄子侄女,告訴他們,他們以後也有機會稱帝,利用小皇帝的不安和恐懼,兵不血刃除掉他親弟弟的子嗣,最後逼得小皇帝自盡。”
她歪着頭,看向在河邊處理魚的姜銜雲。
“都說有其父必有其子……”她欲言又止。
姜銜雲知道她想說什麼,拿着處理的魚過來架在火堆上烤。
“別怕,我這個做大房的很大度的,動起手來只會比我爹更乾淨。”
雲九重:“……”
姜銜雲:“夫人,咱倆都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你就真不打算把那寶藏挖出來補貼補貼家用嗎?”
雲九重:“都說了,鑰匙早扔了。”
雲九重在附近查看,看到小寶在不遠處趴着玩,沒想理他。
小傢伙反而提着一條長長的蛇過,笑容燦爛。
“爹爹,孃親,加餐。”
長蛇纏在他的手臂上,身軀比他的手臂還粗,雲九重的臉都黑了。
“我是不是說過孩子太小別讓他接觸這些?”
姜銜雲卻是當沒聽到,快步迎上去,接過長蛇,摸着小寶的頭誇讚道。
“小寶真棒。”
雲九重:“……”
這個家,她是真的管不了一點。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