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她的一身傲骨

發佈時間: 2025-08-17 07:4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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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喧鬧的人羣統統散去,一室的寂靜,暖意融融的房間似乎早已被窗外的清冷凌寒浸染,沒由來的讓人覺着人心惶惶。

諾大的房間裏,最有生機的還是那棵立在窗戶旁的虛假聖誕樹,沒有生命,所以一無所知佇立在那兒。

周聿白的臉色蒼白得不成樣子,唯有面頰因爲烈酒的薰染泛着不正常的紅暈。

“老四,不然你先去休息會兒,我們替你在這守着,等承良到了,馬上叫你起來。”

陷入沙發內的男人面色蒼白,目光定在桌面手機屏幕的那張照片上,眼底的猩紅從最深處翻涌而現。

遊仲倫跟陸時雍兩相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微搖了搖頭,先前周聿白那副心如死灰的模樣把所有人都嚇得不輕。

周聿白一句都出去,旁人是不敢再留,陸時雍和遊仲倫看着他這副樣子,放不下心沒敢走。

兩個人扶着周聿白坐回了沙發上,剛坐定,遊仲倫忍不住提議:“找個醫生來看看?”

周聿白擺了擺手,說話的時候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承良,去查。”

“查……那五年,她在愛丁堡,究竟還發生了什麼?”

宋承良在他身側擔憂地望着他,雖並不清楚周聿白讓他這麼做的緣由卻還是點頭說好。

“你們也回去。”周聿白冷聲道。

遊仲倫這麼一聽,那急性子哪裏還忍得住,炮語連珠地拍着桌子:“你不帶這樣的啊,有什麼事你說出來,兄弟幫你……”

陸時雍看了眼周聿白的面色,比他知道陳枳夏流產那天還差,他也算是心有所悟,趕忙捂住遊仲倫的嘴拉着他往外走:“仲倫,我們先走。”

臨出門前,陸時雍拍了拍周聿白的背:“有事打電話,別自己一個人硬扛着。”

“你拉我出來幹什麼!你瞅瞅他那半死不活的樣子,一個人待裏面指不定會出什麼事。”遊仲倫一邊嚷嚷着就要再進屋。

陸時雍勾住他的脖子帶着他往外走:“成了,你讓他自己靜靜。”

遊仲倫不情不願地跟着他的腳步,罵了一句:“都是禍水。”

門外的爭吵聲漸漸遠去。

周聿白握着酒杯的手腕輕顫着,冰涼的酒液從杯口盪出,洇溼了一片,他卻好像渾然不覺。

手機屏幕漸暗,是一片空洞虛無的漆黑,可先前屏幕裏的照片卻已經深刻入心底,哪怕緊閉着眼腦海裏也依舊不斷浮現出桑南溪那雙絕望的眼眸。

她那麼剛強的性子,哪怕是受了再多的委屈,再難過,也不至於會變成……變成毫無求生欲的模樣。

離開他,不至於如此。

一定,還有他不知道的事。

他將本已塵封的記憶從心底刨出,一點點,從每一個細節去想,想其中他到底還遺漏了哪些細節。

可越往深裏想,他就越清楚,她受的委屈,必然不止於此。

流言蜚語,尊嚴盡毀,那些本都不是她該受的。

他還記得他陪着桑南溪回她家的時候,桑明德那時一臉傲慢所說的話,我們囡囡,是嬌養着長大的,天之驕女。

周聿白當時想,他一定會比桑明德做得更好,好好把她捧在手心裏寵着。

可事到如今,那些曾被掩蓋的真相揭開,萬般過往結成繩,扯着一股力將他拖到事實面前。

原來,她的一身傲骨,是因爲他才生生被打斷的。

這晚的天空被厚重的雲層籠罩,沒有月色,不知過了多久,天際由暗沉的黑逐漸轉深藍,淺藍,黎明即將破曉,道路上的路燈還未暗,是這寂靜夜晚裏,這座城市對於光亮的唯一依託。

周聿白維持着同樣的姿勢,四肢百骸都透着涼意。

當年桑南溪義無反顧地留在他身邊,他本該成爲她的依託的。

可那夜,她又是如何在永無止境的黑暗裏摸爬滾打,滿身傷痕,才找到通往前方的路。

直到路燈熄滅,宋承良拿着文件袋敲了敲門。

周聿白張了張口,嗓子卻嘶啞到發不出聲,一直等到門敲響第二遍,宋承良已經在問:“先生,您沒事吧。”

周聿白才從嗓子眼艱難地擠出一句:“進。”

宋承良一進屋,腳步不由頓住,這一幕,好似又回到多年前桑南溪離開的時候,那時他也是這般,鬍子拉碴,雙目佈滿了血絲,整個人都跟垮了似的,滿臉的頹然。

周聿白看向他手裏的文件袋,目光才稍稍恢復了幾分清明:“東西給我。”

不算厚重的文件袋交到周聿白手上,手腕卻猶如不堪重負那般在往下墜。

這裏面不僅僅只是幾張紙,更是他們錯失的那五年。

文件袋被拆開,周聿白一行一行地往下掃過去,生怕遺漏了一點細節。

第一頁的情況基本與他當年看到的那則監控無差。

紙張翻動,又是嶄新的一頁,周聿白的目光卻在頁面中段猛然頓住,他甚至以爲是自己眼花,伸手揉按了下幾下太陽穴,才又仔細去看那幾個字。

“先生?”宋承良察覺到周聿白的狀態不對,那頁紙已經很久沒有翻動過了,本就憔悴的面容幾乎是在瞬間變得煞白。

他捏着紙張的手在抖。

原本仰靠在沙發上的姿勢逐漸轉變,他改用的手肘撐着膝蓋,整個脊背腦袋全然垂了下去,像是在借用蜷屈的姿態來緩解有些那令人難以承受的痛意。

“先生,我讓醫生……”宋承良的話說到一半就忽地滯住。

聳動抽搐的肩背,淺色的羊絨地毯上不知在何時氤氳的那幾點如墨般的深色。

眼前的一切都在昭明着那個看起來不可置信的事實,周聿白在哭。

不知過了多久,周聿白突然道:“承良,幫我點支菸吧。”暗啞低沉的嗓音下,是低聲的懇求。

他渾身使不上一點勁兒,手腳都在發麻。

宋承良跟他這麼多年,也從未見過他這般萬念俱灰的樣子,強忍着心中的酸澀,從口袋裏摸出煙,點燃後遞到了他手邊。

過於靜謐的房間內,幾乎能聽見菸絲燃燒的聲響,苦淡的煙味從指縫中滲溢,灰白色的菸灰猶如窗外漫無目的飄零的飛雪,簌簌而落。

周聿白沒有抽,只是夾在指尖,靜默地看着它燃燒,化爲灰燼,像是在等待着時間倒數。

五支菸燃盡,他的指節也染上了焦油的淺黃,他這才緩聲開口,說出一句沒頭沒尾的話:“是我的錯。”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撐着沙發緩緩站了起來,一個踉蹌,險些倒地。

宋承良剛要扶他,就被推開。

“備車,去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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