罌粟殼的毒癮的確是很難清除,畢竟它對於人體最大的影響,就在於摧毀人的意志。
就像一個人的行爲習慣,沒有任何藥物的影響,也能深入骨髓。
但又有些不同。
畢竟毒癮確確實實是由罌粟殼造成的。
既然是毒,那麼清毒就一定能夠起效。
當然,藥物只能清除體內的毒素,至於對於意志的影響,就要依靠個人的意志力來消除了。
這一點,葉子清無法干涉。
卻能夠提出合理的建議——將這些人都監管起來。
同時,也要加強對於罌粟殼的管理。
以上這些動作,都是她從監獄出來之後,親自進宮向皇帝提出的。
皇帝正爲了罌粟殼的事情頭疼。
滿朝文武,竟然無一人能夠提出什麼有建設性的提議,這讓他大爲光火。
他直接將這件事交給了葉子清全權處置,並給了她一塊金牌,金牌所到之處,如皇帝親臨。
她可以去她想要去的任何地方,處置任何她想處置的事情,和人。
有了金牌,再加上春風如意樓的情報機構輔助調查,事情辦起來就快多了。
葉子清命人用最快的速度調查出了所有在十味酒樓喫過飯的人,並用強硬的態度將所有人都暫時聚集到了一處。
這一查不得了,短短三個月,十味酒樓竟然接待了一千五百多名客人。
只吃過兩三頓飯的,被安置在了一個院子裏。
那些從十味酒樓開業開始就去喫的,則是被監管在了另一個院子。
以此類推。
每一個院子都有重兵把守。
三日內,沒有任何異常的人,就會被放回去。
若是有人表現出了狂躁等症狀,則是會被喂下清毒藥劑。
好在,足足有將近一千多人沒有什麼不適的症狀。
而剩下的幾百人裏,九成的症狀也較輕,在喫下了清毒藥劑之後,又觀察了幾日,確定他們沒有再犯過病,也被放了回去。
一番篩選下來,最後只剩下了十五個人的症狀比較嚴重。
這十五個人在家中的時候就出現了狂躁、打砸家中的物品,甚至是無故傷人了。
比較幸運的是,他們還沒有到產生幻覺那一步,也沒有見血。
也果然和葉子清想的差不多,對於這些症狀比較重的人來說,清毒藥劑的作用不是很大。
旁人只需要服用三天藥物,就能夠徹底消除罌粟殼的影響。
可這些人整整服了十天藥,還是會時不時發狂。
但也不是完全沒有作用,他們雖然會表現得很狂躁,卻是不會再無法控制了。
期間,他們的家屬會不時過來詢問情況,葉子清都很耐心地回答了,還會大開方便之門,讓一家人團聚片刻。
這些人裏,症狀輕一些的,用了半年的時間便不再發狂。
不過,十味酒樓和罌粟殼對他們來說依舊如同眸中神祕的機關,只要提起,他們還是會感覺到飢渴。
葉子清推測,一旦成癮,其影響會伴隨終身。
看似戒斷成功了,但其實那種渴望只是因爲接觸不到罌粟殼而埋在了心底。
一旦罌粟殼再次出現,其吸引力會是致命的。
所以這些人必須終身遠離罌粟殼纔行。
三年後,最後一箇中毒的人離開了小院。
葉子清將這段時間的經歷和經驗整理成了一本書,希望能夠造福後人。
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在第一批的一千多人被放走之後,皇帝龍心大悅,將葉子清封爲了郡主,並承諾,只要她能夠妥當地安置好剩下的五百多人,還會給她重賞。
恰好,葉太師舉辦的認親宴也開始了。
葉太師的嫡長孫女被認回來,可這是件大事。
葉太師邀請了京中所有的權貴,包括了趙雲瀾和許芷蘭。
二人到達的時候,葉子清已經結束了一波應酬。
她對這種場合不感興趣,便尋了情景的地方躲懶。
正好兩口子經過,許芷蘭眼尖地看到了葉子清,驚疑不定:“葉子清,你怎麼會在這裏?”
趙雲瀾的神情十分疲憊。
前些時候,許丞相因爲捲入了科舉舞弊案,已經被下了大獄。
侯府本就在走下坡路,這一下不但沒了許丞相的幫扶,還要擔心被牽連,趙雲瀾整日裏提心吊膽,人都瘦了一圈。
許芷蘭怒道:“葉子清,你未免也太卑鄙了吧?”
葉子清:“?”
從見面開始,她一句話都沒有說。
許芷蘭怒道:“爲了落井下石,你竟然混進了葉大小姐的認親宴上!”
趙雲瀾驚疑不定地看着葉子清:“她說的是真的嗎?”
葉子清懶得理會這二人,轉身就走。
許芷蘭最受不了的就是她這幅目中無人的樣子,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給我回來說清楚!”
葉子清反手一個過肩摔,直接將許芷蘭扔出去了幾米遠。
她拍了拍被抓住的袖子,冷冷道:“顛婆。”
“葉子清,你敢在葉大小姐的認親宴上鬧事,葉太師絕對不會放過你!”
“哦?我不會放過誰?”
葉太師帶着一羣前來祝賀的官員走了過來。
許芷蘭正要告狀,葉子清便道:“祖父。”
許芷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就是葉大小姐?”
趙雲瀾也驚呆了:“清兒,你居然是葉太師的孫女?”
葉太師道:“沒錯,清兒就是我流落在外的孫女,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許芷蘭從地上爬起,想要惡人先告狀。
然而,還不等她開口,就聽一道好聽的聲音響起:“這兩個人想對葉大小姐動手,被葉大小姐親自處置了。如今還想惡人先告狀,着實是沒將太師放在眼裏。”
衆人尋聲看去,只見顧洲站在主子旁,雙臂環胸,五官深邃的臉隱沒在了黑暗裏,讓人看不真切他的神情。
“竟然是這樣。”葉太師怒了:“來人,將這兩個人趕出去。”
趙雲瀾掙扎着:“清兒,不要!”
他還想說什麼,一塊石子兒從角落裏飛出,砸在了他的啞穴上。
待到鬧劇結束,其他人都散去,顧洲走了過來。
“我現在是該稱呼你爲葉郡主,還是葉大小姐?”
葉子清道:“郡主吧。”
顧洲挑眉。
葉子清微微一笑:“郡主是我靠自己的雙手賺來的榮耀,而葉大小姐……便是旁人說破大天,對我來說也不過是個寄人籬下的身份。”
顧洲微微頷首。
沉默了一會兒,他道:“恭喜。”
葉子清笑笑。
良久,他才道:“你……在躲着我嗎?”
“沒有。”葉子清道。
“之所以沒有去軍營裏報道,是因爲我還有一些私事沒有處理完。”
顧洲斂眸,眸中滿是失落。
葉子清看着鮮活張揚的男子身上好似被鍍上了一層暗影,終究是心生不忍。
“我的私事還沒有處理完,暫時不考慮感情的問題。”
顧洲神情微動:“你的意思是……”
“我沒什麼意思。”
葉子清狡黠一笑。
“我如今已經是當朝一品的郡主了,雖然沒有什麼王爺、公主做靠山,但……這個身份也不算差。”
顧洲的神情漸漸亮了起來。
“所以,待到日後想成親了,我不會再顧忌身份的問題。”
眼見某人神情激動,她一盆冷水潑了過去:“但還是那句話,我暫時不考慮感情的問題。”
顧洲笑了:“無妨,我也暫時不考慮。若是哪一日郡主想考慮了,我隨時恭候大駕。”
告別了顧洲。
葉子清展開了手中的情報,長舒出一口氣。
尋了這麼久,她終於找到了父母的消息。
這個結果卻令人哭笑不得。
她的母親,竟然是華月國的女帝。
華月國以女子爲尊。
當年她會來朝焰國,是因爲落了難,不得已來朝焰國躲避追殺。
後來拋夫棄女,是爲了回去奪回權利。
父親花費了十幾年的時間,終於找到了母親的消息。
於是就忘情了、發狂了,拋下了一切跑到華月國尋找心上人。
如今,已經是四君之一的鶴君了。
葉子清說不清心中是何感受,只覺得這人生好似大夢一場。
兒時一個人在村中摸爬滾打着度日的艱難,仿若一場笑話。
她拿出火摺子,看着火舌一點點將信件吞噬。
直到化作灰燼。
“那是什麼?”葉太師疑惑的聲音響起。
葉子清平靜道:“沒什麼,不過是一點不重要的廢紙。”
餘生漫漫,日後,她只爲了自己而活。
她是葉子清。
是靠自己的雙手賺出來的葉郡主。
不再是誰的妻子。
誰的女兒。
將來,她或許會嫁給某個人,成爲衆人口中的某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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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有郡主之名在,她永遠都是葉郡主。
而某夫人這個稱呼,只會出現在閨房晴趣之中。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