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出後,念汐跟着顧清牧進了趟皇宮。
含元殿一如從前氣派,如今更添巍峨。
得知念汐要來的消息,齊玉卿早早就讓人備了她愛喫的甜品膳食,
她命人將桌子搬到含元殿後院的湖心亭上,那裏的桃樹開的正豔,又有假山做陪襯,一邊飲酒一邊欣賞別有一番風味。
況且湖心亭四面開闊,把侍從屏退之後,整個亭子就被湖水包圍,任何人都聽不到她們的談話。
念汐給齊玉卿斟滿清酒,見她滿面淡然,吊着的心終於落回肚子裏,
“再來之前,我想過無數可能,我以爲你是被陛下脅迫纔不得已放權,或是你出了什麼意外……可見你心情舒展,便知我的擔心是多餘了。”
齊玉卿拍了拍她的手,讓她放心,
“若說是被陛下脅迫,也算是說對了一半,可那另一半卻是我心甘情願。”
念汐點點頭,
“開的路上,我聽清牧說過了,陛下要給宋大人賜婚,便是換着方的讓你在二者中間做抉擇。”
齊玉卿笑了笑,丹鳳眼生出調侃的意思,
“想不到懷夕也開始懂朝政了,可是裴鶴教你的?”
念汐面頰粉紅,不肯承認,
“哪裏有,你別聽清牧胡說!”
齊玉卿呵呵一笑,嬌美的面上滿是放鬆,
她望着不遠處桃樹上疊綴的嬌嫩花瓣,口吻逐漸輕鬆。
“其實這些年我也累了,成日與那些男子勾心鬥角,都覺得自己老了許多。”
念汐趕忙打斷她的話,
“哪裏有!分明比五年前還好看!”
“我的好懷夕,也就是你還把我當個女子了,你看看那些身披官服道貌岸然的人臣,哪一個是真的臣服我,他們打心底覺得女子不可當政,卻又不敢當面指摘,人前一套人後一套的盤算着自身利益。”
“日日與他們周旋,我真的有些累了。”
念汐心疼的將她的手握住,
“我曾以爲,手掌權力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卻也未曾想過,你也有這麼多的難處。”
齊玉卿將頭靠在她的肩上,二人如少時湊在一起說悄悄話一般,
“懷夕啊,陛下其實真的很會拿捏人心,我與他相戀多年都未能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他等了我這麼多年,我怎能再辜負他。”
念汐輕撫着她的背出聲安撫,
“玉卿,你已經做的很好了,任何女子遇上這樣的事,都不會有你做的好,京城到處的百姓都在誇讚你。”
齊玉卿彎了彎脣,
“你哪裏知道我的難處,阿寧到底是皇兄的兒子,他與我再有嫌隙,這個江山也終究是要交在他的手裏。”
“懷夕你知道麼,前幾日我在睡夢中見到了皇兄,皇兄一個字都沒和我說,只是看着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在怪我。”
念汐雖然不懂朝政,可也知道一個女子在朝堂立足的困難。
“或許是你太想念先帝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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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玉卿搖搖頭,輕笑着說,
“如今東樾子民只知長公主而不知皇帝,那些有心之人一旦挑撥,我與他的姑侄關係就徹底沒有轉圜的餘地,與其這樣,還不如我自己宣佈,也能保全一點姑侄情分。”
念汐蹙起柳眉,
“可這樣,你日後的處境會不會更加艱難?”
齊玉卿直起身子,拿起酒盞示意念汐,
念汐木納的與她碰盞。
而後看着齊玉卿將酒飲下,脣角處勾着一絲笑意。
她便明白,玉卿一定是留了後手的。
果不其然,
玉卿將一封聖旨拿給她。
念汐看過後,雙目瞪圓,
“提清牧做禁軍統領?”
禁軍統領是皇帝親衛,若不是皇帝的心腹,這個位置是極其難坐穩的。
而顧清牧掌長公主親衛統領多年,在皇帝面前沒露過幾次臉,這個禁軍統領,想來不好做。
可福禍相依,若一旦坐穩這個位置,顧清牧就等於一躍成爲皇帝近臣,他們顧家……也終是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念汐心底隱隱有些激動,可又擔心自己的幼弟。
“陛下曾經猜忌父親,如今又怎肯用他的兒子做近臣。”
齊玉卿神神祕祕的湊近她耳邊,
“上一任禁軍統領私德不檢,仗着權勢竟敢欺辱五品官眷,前些日子已經被我處置了,我已經安排好了一切,剩下的,就看清牧的能力了。”
念汐點點頭,攥緊了手上的聖旨,眼中隱隱有淚意。
她趕緊的向齊玉卿道謝,
“玉卿,這些年你爲顧家做了這麼多,我不知道要如何謝謝你,我在宮外,什麼都幫不了你……真是無用。”
齊玉卿連忙拉住她,
“你可不要和我說謝謝這兩個字,當年我回來的晚,讓你那樣傷心絕望導致如今留下傷疤,這些年我總是懊悔的很。”
“況且清牧實在是個有能力的,這些年護着我沒受過一點傷。”
念汐拭去眼角淚水,握緊了齊玉卿的手,
“玉卿,能與你做朋友,是我這一生最大的幸事!”
齊玉卿點點頭,笑着道,“我也是這般想的。”
二人拉着手重新坐下,
念汐問道,“接下來,你是如何打算的?”
齊玉卿眼尾流露溫情,她如今不再是權勢滔天的長公主了,她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相守。
權勢這場遊戲,她總算抽身而退。
“自然是和宋郎成親,做一對世人豔羨的恩愛夫妻。”
念汐笑着道,“宋大人對你一片赤誠,實在令人豔羨。”
齊玉卿看向她,反問一句,
“那你呢?我如今冷眼看着,謝淮聿處置了蘇紫菀,又將那孩子送回了蘇家教養,聽說爲了這樁事,他的祖母豆開始絕食了,可他好像鐵了心不再和蘇家有往來。”
“懷夕,你難道沒有一點動容嗎?”
念汐思量許久,最終搖了搖頭,
“都是陳年舊事了,他如何抉擇,都與我無關,如今我只想自己活的痛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