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當年母妃給他戴在脖子上的。
穆元湛拇指輕輕搓摸着魚頭上的黑色繩子,回想那日,他的母妃那樣高興,說爲他定下了娃娃親。
七歲那年的一日,穆元湛正在練射箭,其母紀貴妃很是歡喜地走到穆元湛面前,把他叫到身邊,把這塊紅瑪瑙魚戴在脖子上。
並告訴他,她爲他定了一門很好的親事。
穆元湛當時很小,只顧得練射箭,耳朵裏聽着母親爲自己定了親,腦子卻惦記着剛剛的射術哪裏不好,小小的穆元湛並不在意什麼定不定親的,只草草應了一聲道母妃看中的定不會錯,便又去跑去練射術,紀貴妃便沒再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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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沒幾日,紀貴妃還沒來得及與他說定了哪家的女孩,卻突然腦卒中薨了。
原來,他定親這件事只有紀貴妃知道,到最後穆元湛都不知道他的母妃到底爲他定了誰家親。
紀貴妃死後,穆元湛從十六歲到了可以正式娶親的年紀,他一直等着與母妃定了親的那家人來找自己。
可等到如今依然是沒有等到。
他早到了該娶妻的年紀,如今父皇太武帝又爲他與別人定了親,眼下只能辜負他母妃的拳拳愛子心了。
穆元湛把信物放回錦匣中。
“王爺,許公子來了!”門外昭王府總管太監高公公夾着嗓子回稟。
話音剛落,門便被推開,“修遠,聽說你要大婚了?”許秋鳴扯着嗓子喊。
許秋鳴是賢德妃侄子。
許家的功績是可以與皇后母家郭家一較高低的。
賢德妃許氏因兄長跟隨太武帝征戰而嫁給太武帝。
許氏對身邊的人一直很和善,對婢女從來善言善語,就算犯了些小錯也不會過分苛責,越是這樣,身邊的奴婢們便越是爭氣,很少會讓她不快。
太武帝也常常念着許氏賢良淑德。
其兄長許茂更是爲太武帝打江山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許氏兄妹,一個爲太武帝征戰,一個爲太武帝孕育子嗣,二人相互成就,卻從來不邀功,都是將好處先讓着別人。
兄長既爲功臣又是皇親,故大夏國一成立,太武帝便封許氏爲賢德妃,封其兄爲護國公,爵位世襲罔替。
只因多年征戰落下傷病,許茂在大夏國成立五年後因傷病發而不治病故了。
如今其大兒子許秋霆襲爵。
許秋霆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弟弟。
妹妹已經嫁人,隨丈夫守邊在外。
弟弟便是許秋鳴,比穆元湛小兩歲。
因爲小時候常常入宮見姑姑,而穆元湛因其母妃紀貴妃薨逝後,太武帝便將年幼的穆元湛兄妹二人交給賢良淑德的賢德妃撫養。
故經常到賢德妃宮裏的許秋鳴和同樣經常在賢德妃宮裏的穆元湛很是要好。
後來穆元湛獨自出宮開府,許秋鳴更是昭王府的常客。
想來就來想進穆元湛的臥房便進,高公公的這一聲通報只是一個形式兒而已。
兩人可謂是臭味相投,許秋鳴也常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他亦愛玩,與穆元湛各種玩,常常到穆元湛的別苑逗獅逗豹,只是他不好女色,至今還未成親,亦未納妾。
他常常向穆元湛標榜自己是清潔如玉的翩翩公子。
“清潔如玉的翩翩公子,我沒記錯的話你此刻應該上職纔對,跑來我這裏做什麼?”穆元湛瞥許秋鳴一記白眼,徑自走出了臥房。
這時一只通體烏褐色,只有尾巴一圈白色的大雕撲簌着翅膀落在穆元湛的肩頭。
“你看看,大寶也來恭賀你要大婚,我作爲你的兄弟怎麼能不先來道一聲賀。”許秋鳴跟在穆元湛身後笑着。
烏雕,本名追風,暱稱大寶。是被穆元湛從小養大的,如今三歲。大寶平常比較隨性,穆元湛的別苑和王府兩處飛,有時候也會去遠處遊玩幾日再回來。
許秋鳴現任北城兵馬正六品司指揮使,職務範圍便是負責京城內外安全及環境衛生和巡捕盜賊等,總之經常在街中轉悠。
趁職務之便,想什麼時候來昭王府便什麼時候來。
“謝謝,你已經恭賀過,可以巡你的街去了。”
穆元湛給大寶一個手勢,大寶便展翅騰空而躍,在院子上空時而高飛時而俯衝。
他迎着午後的日光看着大寶,挺直頎長的身形投在地面成極長的陰影,眉心皺成一個川字,瞳仁裏深沉如淵。
“喂,怎麼了?突然要大婚有些不適應?”
穆元湛未應。
“呵,還是第一次看你這般嚴肅。怎麼,緊張?你又不是像我一樣沒碰過女人清潔如玉,緊張個什麼勁兒。”
穆元湛依然未應。
“你那後院那麼多女人,你應該比我懂吧?女人都一樣,不用緊張。”
許秋鳴說着往穆元湛耳邊湊近了,低聲道:“不過那些女人都沒給你生孩子,興許這位王妃用不久就會給你生個胖胖的小世子了。”
“滾滾滾吧!”穆元湛不耐煩地踢他一腳,隨後大寶也“撲棱棱”煽動着翅膀,衝着許秋鳴頭頂俯衝而下啄上一口,爲穆元湛趕他走。
雖然那一口大寶收着力道,可到底那嘴不是一般的尖,啄一口疼得狠,都把許秋鳴頭頂的頭髮勾出一個小包。
“誒呦,小東西,當心我哪天逮着你拔你的毛啊!”許秋鳴叫囂着,跳着高與空中的大寶逗了幾個回合後離開了王府。
臨消失在穆元湛眼前時還喊着:“我會爲你準備一份大禮的修遠。”
三天後。
宗人府宗正大人去往侯府,宣讀欽天監已經根據二人的生辰八字合了的納采、親迎、大婚、歸寧的各個吉日。
日子一定下來,沈含玉從睜眼起牀到日落入睡,整日都是笑盈盈,美滋滋的。
因爲要嫁給自己心心念唸的,人心情極其的好,這幾日從沒找沈雲歌的麻煩,甚至還莫名其妙賞了沈雲歌一個金簪子。
沈雲歌自然是有賞就收着的,她需要錢。
此刻屋子裏的桌椅地面都已經打掃乾淨,沈雲歌剛坐在院子裏的石凳上喘口氣,周老貨拉着一張老臉徑直走來站在沈雲歌身側,向屋裏的沈含玉稟報道:“小姐,夫人讓南不疑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