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肆然垂下眼簾,領了八十兩黃金,找到陳域,跟他打了聲招呼:
“野狩結束,我名次不高,辜負了小公爺的信任。”
陳域‘唉’了一聲,盯着周肆然看了好一會兒,看得他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誤以爲陳域有什麼不良嗜好,抱拳就要告辭。
“你再高兩個名次,我就不用虧一塊玉佩了。”
他可聽說了,前三名都是獵過虎的狠人。
尤其是雲華縣主、鄭津這兩個第二,和第三名的那個武學學子。
除了聯手獵了頭老虎外,還各自獵了不少野物,沒系紅綢的也算。
他剛還瞧見鄭津要了一只野山雞,打算回頭給鄭越燉湯補補。
……不過用不着他鄭津,二皇子說了,送一頭老虎到忠勇侯府,拿虎骨熬湯,最是大補。
陳域正打算跟鄭津套套交情,從忠勇侯府買根虎鞭呢。
周肆然搖搖頭:“是我運氣不好,沒撞上老虎,倒是獵了一只獐子。”
陳域想想也是,沒再多說什麼,又盯着周肆然看了一會兒,輕聲嘟囔:
“唉,好端端一個人才,偏偏結了那麼一門親事……算了算了,你走吧,好走不送。”
周肆然目送陳域走遠,拿着裝了只野物的布袋翻身上馬,趕在最前面回了京城。
林景顏早就在家裏等候多時了。
都怪林淨月,在侯府門口鬧出不要臉的事,還牽連到了她和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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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她一出門,到處都是人指指點點,又是指責林恆安偏心,又是暗罵她欺負林淨月。
呸!
林淨月能當上侯府千金,能嫁入東宮當太子妃,樁樁件件不都是她的功勞?
還有那個林淨月,在林家時窩窩囊囊沉默寡言,實則一肚子算計。
這下倒好,她成了人人喊打的惡人,而林淨月美美做受人尊崇的太子妃……憑什麼?!
林景顏越想越氣,擡手就要將桌上的茶盞掃倒在地,丫鬟歡喜來報:
“小姐,姑爺回來了,還帶了只獐子呢。”
林景顏眼裏一喜:“快快,讓他進來,我有話要問他。”
周肆然剛被領進院子,迎面聽見一聲質問:
“你奪得第幾了?有陳國公家的小公爺在,沒人敢搶你的名次……可是第一?”
他搖搖頭,取出八十兩黃金:“前三名都獵了老虎,我運氣不好,只拿了第五名。”
實則當時虎嘯山林,他聽的清清楚楚。
只是騎馬過去一看,圍攏了好些人,個個都是權貴,便沒有闖入搶功。
林景顏眼裏閃過一絲嫌棄。
周肆然頓了頓,又說道:“陳國公府的小公爺得知你與太子妃交惡,讓我往後不要再去找他。”
什麼?!
林景顏氣的一拍桌子,聲音有些尖銳:“你可是救了他一條命!陳國公府就是這麼對待救命恩人的?如此薄情寡義,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她關在後院苦苦想了幾天幾夜,纔想到前世陳國公府小公爺遇險的事,又撒嬌砸錢勸動周母,逼周肆然請假前往救人。
誰知竟成了一場空!
周肆然平靜地說道:“小公爺身邊帶着侍衛,本來也無需我出手相救。”
林景顏可不管,她只覺得都怪林淨月。
搶了她侯府千金的身份還不夠,偏要處處與她作對,事事爲難她!
再一想今天小廝報上的消息,和送到林家的一封信……
林景顏咬緊了嘴脣,執拗地盯着周肆然:
“你放心,我一定不讓他人再奪走你的功名,你合該縱馬邊疆,力退萬敵,當一個揚名立萬的大將軍!”
周肆然被她如此信任,心底多少有些觸動,緩緩點了頭。
無論如何,他與林景顏定了親,但求不再徒生波瀾,安安穩穩應試。
武舉過後,便成親。
*
三天後,東宮
小令子偷偷瞄了兩眼後院,壓低聲音稟告:
“殿下,野狩過後,有關太子妃的傳言越演越烈,奴才老覺得這事背後,有人在推波助瀾。
且很有可能……”
且很有可能背後推波助瀾的,就是太子妃本人。
太子正坐在書桌前低頭看書,聞言頭也不擡:“太子妃怎麼說?”
“太子妃……不讓奴才管,可奴才聽着那些話,心底不免憋了火。”
聽到腳步聲傳來,太子合上書本,淡淡開口:“太子妃不讓你管,你就別管。她有她的盤算,你且帶人準備好就是。”
這話,小令子聽懂了。
這是讓他做好萬全準備,萬一哪一處出了錯漏,就聰明些,幫忙掃尾。
兩人話音剛落,林淨月帶着太醫莫疾前來:
“殿下,現在可有空?莫太醫剛從忠勇侯府回來,就被我請來了。野狩時答應我的事,殿下沒忘吧?”
太子當日答是答應她了,但耍了個心眼,叫莫疾治好鄭越的傷後,再來東宮一趟。
一推,就推了整整三天。
直到鄭越今天來信,說傷勢好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只能將養,林淨月趕緊把莫疾請來東宮。
太子無奈搖搖頭,屏退所有宮人後,掃一眼笑容溫和的莫疾:
“既然太子妃如此爲孤着想……那便勞煩莫太醫了,對了,這事,父皇可知道?”
莫疾提着小藥箱,亦步亦趨跟在林淨月身後,走近行禮回道:
“陛下聽聞殿下願意治療,不勝欣喜,又得知是太子妃勸動了殿下,當着微臣的面,誇太子妃是個福星呢。”
林淨月無奈一笑:“父皇謬讚了,我要真是福星,就保佑殿下與陛下平平安安,百災盡消,長壽萬歲。”
三人同時朗笑出聲。
莫疾來之前,一一查探過太醫院中太子所有脈案,加上時疫時他爲太子把過一次脈,對他的情況,大概瞭然在胸。
只是能否完全治癒……
“殿下,恕微臣多嘴,您的腿傷,拖到現在已有六七年之久。微臣,也不敢保證治的如何,但一定竭力而爲。”
太子聽到過太多次類似的話,心中毫無波瀾:“孤知道了,你且治,能否治癒,全看天意。”
林淨月趕緊塞了塊糕點,堵了太子的嘴:“呸呸呸,這話可說不得,這事怎麼能看天意?得看大夫探脈過後怎麼說。”
今日的糕點比以往更甜。
太子嚥下糕點,笑了下,沒有回答林淨月的話:“莫大夫,勞煩爲孤把脈。”
莫疾可還記得上回把脈時,太子陰冷狠戾的樣子,但太子顯然忘了。
他搖搖頭,打開小藥箱,取出小脈枕,剛要請太子伸手,小令子冷峻着一張臉,推門而進,語氣格外冰冷:
“殿下,太子妃,御前陳公公前來,接兩位去一趟御書房。”
察覺到太子面色不善,小令子沉默了一下,補充道:
“裴家女帶林家人進宮,以泰豐二年的令牌,求陛下爲成遠侯府千金林景顏,主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