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玉卿已經知道了念汐和裴鶴的事情,作爲曾經的旁觀者,此刻也很理解她的選擇,
畢竟裴鶴年輕帥氣,對念汐又一心一意,何必總在那一棵樹上吊死,人還是要喫些好的。
她拉着念汐悄悄問道,
“你可是真的喜歡裴鶴?別不是爲了氣謝淮聿才這樣做的吧?”
念汐笑了笑,日光攏在她柔美的面上。
“怎會,謝淮聿這個人與我而言早如前塵往事一般,我沒興趣氣他,我只想過好我的日子。”
齊玉卿贊同的點點頭,她用手撐住下頜,渾身放鬆的同念汐道,
“自從宣佈退朝後,我突然覺得自己又像從前那個任性快活的公主了,有人或許會覺得我傻,放棄了權力選擇了一個男人,可我總覺得,人總會爲自己在意的人和事放棄一些別的東西。”
念汐點點頭,腦海裏浮現出裴鶴的臉,眼中滿是希冀。
出了含元殿,
顧清牧就迎了上來。
念汐將手裏的聖旨拿給他,順嘴問了一句,
“你一直在這裏等着?”
顧清牧點點頭,笑呵呵的說,
“阿姐許久沒來宮裏,怕你迷路,便一直等着你。”
念汐心中一暖,摸了摸顧清牧的頭,溫聲說道:“看看這封聖旨吧,是玉卿給你謀來的。”
聞言,
顧清牧面色逐漸凝重,他打開聖旨,一目十行的看清楚上邊的意思。
他眉心微動,沉穩清雋的面上閃過一絲不願,而下一秒,就已經明白了齊玉卿的意思。
“長公主是想讓我和陛下親近?”
念汐點點頭,
“陛下知道你這些年在替長公主做事,想做他的近臣只怕是難上加難,可她已經替你鋪好了開頭的路,剩下的,就要看你自己了。”
顧清牧將聖旨捏在手裏,視線彷彿已經隔着宮牆看到了那個雍容華貴的女子,
其實她從不像眼睛看上去的那般高高在上,反而一直都有一顆柔軟的心。
其實顧清牧是準備一直跟在齊玉卿身邊的,準確的說,他想一直陪着她,不論是何身份。
可以後,他若爲禁軍統領,就必須與她形同陌路了。
他如何捨得……
可……他也無法拒絕她的這份心意,因爲她一直都知道,讓顧家東山再起,是他心底裏的執念。
或許,這五年的互相扶持,已經在他們中間形成了一種默契,一種連宋羨安都無法比的默契。
這已經足夠了。
他捏緊了手中的聖旨,慢慢垂下頭,脣角勾着一抹自嘲。
他本就是蜉蝣之身,這些年能伴在她身邊,已經足夠滿足了……
良久,他終於擡起頭問念汐,
“長公主……是如何打算的?”
念汐沒發覺顧清牧的異樣,“玉卿與宋大人相愛多年,想來他們快要成親了。”
顧清牧扯了扯脣角,眼底不受控制的流露失落。
不過只一瞬間,他就將那點情緒壓制住,日後,他要伴在帝王身側,首先要學會的就是控制情感。
他看向念汐,
“走吧阿姐,我送你回念玖堂。”
念汐點點頭,沒走了幾步,她便想起齊玉卿說的話。
人總要選擇自己在意的東西。
自從知道自己並非顧家血脈之後,她無端端生出來一種自己已經沒了家的錯覺。
永濟巷裏那個佝僂的身影,其實與她並與血脈關係,她驟然回去,只會打破他們平靜的生活。
畢竟,顧懷夕已經死在了五年前的那場大火裏。
可……與心底深處,她的父親只有一個,那個疼愛她爲她籌謀的父親,是即便沒有血脈也割不斷的親情。
血脈從不應該是判斷親疏的標準,而應該遵從自己實實在在的感受。
她拉住顧清牧,
輕聲說,
“清牧,阿姐不想回念玖堂了,阿姐想回家。”
顧清牧心口一震,看着念汐認真的臉,眼角陡然紅了起來,
他沒有追問,只輕輕拉住她的手,
“好,我帶阿姐回家。我們去見父親。”
……
學子剛剛散去,顧徳忠喝了口姚氏端來的茶,隨口問了句,“清牧還沒回來?”
姚氏看了眼天色,
“這個時辰也該回來了,宋嬤嬤今日做了炙魚,又用剩下的魚骨肉煲了湯,想來清牧最喜歡,應該是要回來的。”
顧徳忠點點頭,蒼目有一瞬間的失神。
姚氏問道,
“怎麼了?”
顧徳忠喃喃低語,“我記得,懷夕也最喜歡魚湯。”
姚氏嘆了口氣,這樣的話她總不時的就會聽到幾句。
每日每月的思念啊,或許至死,都放不下對女兒的虧欠。
姚氏嘆了口氣,將話題轉移走,
“剛纔我在門口遇上了劉家娘子,她說下個月就不讓孩子來這裏學習了。”
顧徳忠心裏疑惑,他記得劉家那個孩子雖不聰慧卻十分好學,即便不是好苗子也可以栽培的很出色。
“是有了更好的打算?”
姚氏搖搖頭,坐在一側與丈夫閒話家常,
“並不是,聽劉家娘子的意思是家裏實在貧寒,劉家老夫人又重病日日需要藥材吊着,兩相對比下,夫妻倆還是決定暫時停了孩子的課。”
顧徳忠慢慢擰緊眉心,
“不可,你明日去告訴劉家娘子,稚子正在學習的關鍵年齡,他們家若拿不出學費,那便算了,只是孩子還是要來學習的。”
姚氏笑着說,
“就知道你心軟。”
顧徳忠搖搖頭,短嘆一句,
“那個孩子很好學,若讓他驟然斷了學業回家,往後的路他便更不好走了。”
“好好好,我明日就去找劉家娘子去說。”
顧徳忠向姚氏露出笑容,“辛苦你了,我們去用飯吧。”
姚氏點點頭,扶着顧徳忠慢慢走出學堂,
剛一出門,
大門口便走進來兩個身影,顧清牧看見夫妻二人,連忙喊了句,
“父親母親!你們看這是誰!”
就在顧徳忠和姚氏向後看去時,
念汐已經止不住眼裏的淚,身軀顫抖的走上前,
輕喚道,
“父親……是我。”
顧徳忠在看清念汐的臉後,顫巍巍的身軀猛的晃了晃,險些向後栽倒。
還好顧清牧眼疾手快,跑過去將他扶住,然後稍稍使了些內力撐着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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