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絕對不行
“傅錦年……學長……”
攥住他手腕的力道,大得不像個病人,掌心傳來的熱度更是驚人。
傅錦年爲她擦拭的動作就這麼停住了。
他垂下眼,看她緊閉的眼睫不安地顫動,眉心緊鎖,像是被什麼魘住了。
“我在這。”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反手回握住那只滾燙的手,用自己的體溫去包裹那份灼熱。
“別走……”
破碎的音節從她乾裂的脣間溢出,帶着溼漉漉的鼻音。
“求你……別離開我……”
那聲哀求像一只手,攥得他喉嚨發緊。
傅錦年俯下身,將脣湊近她耳邊,呼吸拂過她發燙的耳廓,字句清晰地承諾:“我不走,就陪着你。”
她的眉心似乎鬆開了些,可抓着他的手,卻收得更緊了。
“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
一句含混不清的低語。
周遭的一切聲音都像是被這句話抽走了。
傅錦年握着她的手,指骨無聲收緊。
他沉默着。
這沉默點燃了她所有的不安,她開始掙扎,攥着他的手腕胡亂晃動,力氣大得嚇人。
“你說話啊……爲什麼不說話……”
“你是不是要走?是不是也覺得我……很麻煩……”
“沒有。”
傅錦年的聲音驟然落下,打斷了她混亂的臆想。
他空着的手撫上她的臉頰,指腹下的皮膚燙得他心口一抽。
“我不會走,你一點都不麻煩。”
他的指腹帶着微涼的觸感,她下意識地將臉頰貼近,依賴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那點親暱,像一簇火苗,燎得傅錦年呼吸停了一拍。
喉結艱澀地滾動。
他俯身,低頭。
一個吻落在了她的臉頰上。
懷中的人奇蹟般地安靜下來,不再掙扎囈語,呼吸漸漸綿長平穩,只是抓着他的手,依舊沒有鬆開。
夜色漸深。
傅錦年就這麼坐在牀邊。
體溫計上每一次變化的數字都牽動着他的神經,他一次次用溫水浸溼毛巾,爲她擦去身上不斷滲出的薄汗,又在她無意識地舔-舐嘴脣時,用棉籤蘸了水,一點點潤溼她。
時間在這些細碎而重複的動作中悄然流逝。
直到窗外透進第一縷天光,他再次拿起體溫計。
屏幕上顯示的數字,終於降到了一個讓人安心的範圍。
他長長地籲出一口氣,靠回椅背,才發覺後背已經一片僵硬。
他低頭,看着兩人還交握的手,試着抽離。
剛一動,她的手指就下意識地收緊了。
傅錦年沒再動。
他看着她熟睡的安然面容,許久,直到一縷灰白的光,穿透厚重的窗簾縫隙,在他緊握着她的手上,投下一道狹長的亮痕。
傅錦年再次伸手探了探沈卿寧的額頭。
那股灼人的熱度,終於退了下去。
體溫計上的數字也降到了正常的範圍。
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繃了一整夜的神經終於鬆懈下來。疲憊感如同潮水般洶涌而至,席捲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看着沈卿寧恬靜安然的睡顏,她依舊抓着他的手不放。他試着抽了抽,卻被她攥得更緊了。
傅錦年無奈地笑了笑,索性不再掙扎。
他就這樣趴在牀邊,頭枕着自己的手臂,握着她的手,在晨光熹微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
沈卿寧是被一陣暖意包圍着醒來的。
身下是熟悉的牀墊,但身上卻多了一個溫暖的……熱源?
意識像是被泡在溫水裏的海綿,一點點地舒展開。
她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景象。
一片深灰色的襯衫料子,離她的臉極近,她甚至能看清上面精緻的紋理。
一股清冽乾淨的雪松氣息,鑽入鼻腔,熟悉又安心。
她的大腦宕機了足足三秒鐘,才遲鈍地意識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懷裏。
一只結實有力的手臂,正橫在她的腰間,將她整個人都圈在了一個堅實的胸膛前。
她的臉頰幾乎是貼着對方的胸口,姿勢親密得讓她渾身的血液都衝上了頭頂。
昨晚的記憶如同破碎的電影片段,在她腦海裏混亂地閃回。
她發高燒了……傅錦年來了……他抱着她……給她擦身體……她好像還抓着他的手,說了許多亂七八糟的話……
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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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卿寧的臉“轟”的一下,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她都說了些什麼?!
她不敢細想,只覺得羞恥得想立刻挖個地洞鑽進去。
雖然她能感覺到兩個人都衣衫整齊,並沒有發生什麼實質性的事情,但這種親密的相擁而眠,還是讓她心如鹿撞,手足無措。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想從那個懷抱裏挪出去一點點。
然而,她纔剛動了一下,圈在她腰間的手臂就收緊了幾分,耳邊傳來一個帶着濃濃睡意的、沙啞的男聲。
“別動。”
沈卿寧瞬間僵住,一動也不敢動了。
她能感覺到,身後那人的呼吸噴灑在她的頸後,熱熱的,癢癢的。
是他醒了?還是他在說夢話?
正在她胡思亂想之際,身後的人似乎也徹底清醒了過來。
傅錦年鬆開了手臂,坐起了身。
沈卿寧也趕緊跟着坐起來,拉了拉被子,將自己裹住,低着頭,不敢去看他。
房間裏的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的尷尬。
就在沈卿寧絞盡腦汁,思考着該如何打破這尷尬的沉默時,一只微涼的手,忽然覆上了她的額頭。
她渾身一僵,下意識地擡起頭,對上了傅錦年那雙深邃的眼眸。
他用手背試了試她額頭的溫度,又試了試自己的,對比了一下。
“燒退了麼?”
傅錦年的嗓音帶着晨起的沙啞,順着沈卿寧的耳廓鑽進去,讓她的心尖都跟着發麻。
這份該死的禁-欲感,在此情此景下,反而成了最致命的催-情劑。
沈卿寧的臉頰本就因羞赧而泛着紅暈,被他這麼一問,更是像被點燃的晚霞,熱度從臉頰一路燒到了耳根。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頸側的脈搏在“突突”地狂跳,生怕被他察覺到任何異樣。
她張了張嘴,喉嚨卻乾澀得發不出半個音節。
傅錦年看着她愈發通紅的臉,眉心微微蹙起。
他眼中的探究更深了,那只覆在她額上的手也遲遲沒有拿開。
“臉怎麼這麼紅?”他自言自語般地低喃,隨即像是得出了什麼結論,“你等一下,我去拿溫度計。”
說着,他便要起身下牀。
“溫度計”三個字像是一道驚雷,瞬間劈醒了沈卿寧混亂的思緒。
再讓他量一次?那她心跳過速、體溫微升的窘態豈不是要被他抓個正着?
不!絕對不行!
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氣涌上四肢,沈卿寧幾乎是手腳並用地從牀上彈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