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溪閉了閉眼,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
這起車禍,她們並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那輛車之前已經接連撞了三輛,撞到她們的時候,傷害已經減弱了許多。
許溪轉頭看向其他幾輛,無一不破損嚴重。
交警和救護車很快趕到,現場處理完之後,又將受傷的司機和乘客送到了附近醫院。
許溪和沈星顏並沒有受什麼外傷,做過全身檢查之後,也沒什麼大礙,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沈星顏不住地念叨着自己真是倒了大黴,好不容易開一次車,還遇到這種事。
見許溪沒回應,沈星顏擔憂地問她:
“小溪,你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怎麼一直沒說話?都怪我不好,應該聽你的意見,咱們打車走的……”
“沒事,這也不是你的錯,意外罷了。”許溪臉色有些白,卻還是安撫沈星顏。
“你哥來接你了吧?趕快回去吧。”
沈星顏還是有些擔心許溪:“那我們把你先送回家。”
許溪搖頭:“我臨時想起一件事,要去見個人,你們先走吧。”
見許溪心意已決,沈星顏只能作罷:“那好吧,你也早點回家。如果晚上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及時告訴我啊!”
許溪向她擺了擺手:“知道了。”
待她走後,許溪拿出手機,遲疑片刻,還是撥通了宋易安的手機號碼。
電話幾乎是立刻接聽。
“小溪!”宋易安情緒有些激動,似乎每一個字都透着愉悅和歡喜。
“你終於肯給我打電話了!”
聽着電話那端喜出望外的聲音,許溪輕輕抿脣,說道:
“宋易安,今天抽空見個面吧。”
–
半小時後。
宋易安急匆匆地推開咖啡店大門,視線快速掃過室內每一個位置。
直到瞧見許溪那張淡漠清冷的面孔時,才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
他快步走向許溪,可走到她近前時,速度卻慢了下來,目光也變得忐忑不安。
許溪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幾天不見,宋易安好像清瘦了許多。
說起來,他好像身上一直也沒多少肉。
小時候,他喫不好,睡不好,嚴重營養不良;
長大之後又挑食,偏食,遇到喜歡的菜還能多喫兩口,不喜歡的,那是一眼也不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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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國外留學的那幾年,也不知道是怎麼弄的,不僅沒好好喫飯,還得了胃病。
所以在他回國之後,她開始精心照料他的飲食。
爲了讓他營養均衡,她這兩年沒少花費心思。
增重是沒見到效果,好歹一日三餐正常了,他的胃病也控制住了。
不過此時,看着面前這張疲憊倦怠的面孔,許溪猜到:他肯定又開始不管不顧地“糟蹋”自己的身體了。
但這已經與她無關了。
許溪示意宋易安坐在對面,也沒過多客套什麼,直截了當地說道:
“我想知道三年前那起車禍的全部細節。”
宋易安微微一愣,下意識問道:“爲什麼想知道那些?是發生什麼事了嗎?”
許溪搖頭:“我當時稀裏糊塗的,醒來時都已經過了七天。很多事你都替我處理好了,我也就沒多問什麼。可我現在想知道,那次事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宋易安見她神情嚴肅認真,終是點了點頭,把當時的一切重新講了一遍,最後如實道:
“調查之後發現,那次的車禍確實是一場意外。貨車司機疲勞駕駛,撞到你們之前一直在打瞌睡。幸好最後你們都沒事,那個貨車司機沒有被判刑,只是罰了一筆賠償金。”
許溪又問:“你認識那個司機嗎?”
宋易安搖頭。
他心思敏銳,立刻捕捉到了一絲異樣:“爲什麼這樣問?你是在哪兒見過那個司機了?”
他太警覺了,許溪並不願和他多說,搖了搖頭。
“我只是看到了一場車禍,才忽然想起了當年的事。”
宋易安將信將疑,他似乎也想起了什麼,又說:
“說來也挺巧的,那個貨車司機正要去我們玩牌的賭場送貨,賭場老闆認得他,當時還特意向我求情,說那司機身世挺可憐的,也沒什麼錢,希望我手下留情,別把他送進去。”
宋易安嘆氣:“幸好你沒出什麼事,否則就算天王老子來求情,我也要讓他們陪葬!”
他語氣狠厲,許溪卻不爲所動:“如果他真是無辜的,那確實不應該趕盡殺絕。”
“小溪……”宋易安望着許溪清冷安靜的眉眼,聲音忽然軟了幾分。
“我很高興,你能重新和我講話。”
許溪擡眼皮看了他一眼,不語。
宋易安繼續又說:“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原諒我,也不奢求你的諒解,畢竟我錯得太多、太離譜了。但我會努力讓你慢慢消氣的,只希望今後我們還能像朋友一樣,你偶爾和我說幾句話,我就很滿足了……”
面對這樣低聲下氣的宋易安,許溪心裏其實挺複雜的。
宋易安確實是那種爲達目的,不惜委曲求全的男人。
也的確是一個能屈能伸的精明商人。
但那都是面對外人不得已的做法。
只有在她面前,他纔會露出真正的性情。
會發脾氣,會冷戰,會生氣,會吵架……
所以她以前才覺得,她對宋易安來說,是最特別的存在。
可現在,他面對自己時,居然也要向對待那些難搞的客戶一樣賠笑臉。
已經完全沒有之前面對她時隨意自然的模樣了。
這樣的宋易安,彷彿已經不是他本人了。
許溪確實有些彆扭。
“宋易安,我今天只是來向你打聽事的。如果沒其他事,以後我是不會再聯繫你的。”
宋易安眉心輕蹙,剛想再說些什麼,就見許溪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
屏幕上的備註輕輕跳躍:傅斯寒。
宋易安眉心猛地一跳,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許溪拿起手機,起身去一旁接聽。
“喂。”
“小溪!你出車禍了是嗎?現在情況怎麼樣?”
電話那端很安靜,傅斯寒的聲音似乎都帶着回聲。
許溪無奈反問:“沈星顏告訴你的吧?”
“嗯,她說很對不起你,還向我道了歉。”傅斯寒焦急地又問了一遍:
“你呢?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許溪心情明明很灰暗的,可在聽到傅斯寒關切的聲音之後,竟寬慰了許多。
“我沒事,一點兒也沒受傷,就是嚇了一跳。”
傅斯寒這才鬆了一口氣,語氣越發懊惱:“偏偏趕上我不在海城的時候出了這麼多事……”
“你也是爲了工作,沒辦法嘛。”許溪輕聲軟語道。
她本想問他那面情況怎麼樣了,身後卻突然湊上來一個人。
宋易安湊近她打電話的耳朵,刻意提聲問了句:
“小溪,電話還沒打完嗎?咖啡都快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