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的餘光淡淡一掃，有意無意地在姜氏身上停了一瞬，慕連枝將衆人的表情盡收眼底卻什麼都沒說。
最後，老夫人拍板叫了人。
屋裏靜謐了一盞茶的功夫，很快，兩名掌櫃被領了進來，其中一位是老熟人、金玉樓的那個金掌櫃，慕連枝打過幾次交道。
不得不說，侯府做事方面是真謹慎、考慮也周全，一次請了兩家的，還各自帶了個幫手，這是搞突襲還怕有人作弊呢。
兩人顯然也是見過大世面的，進門，就依次各自行了禮，面上沒露出任何異常。
得知是請兩人來鑑定真僞，兩人也都表示會盡力。
先開口的是萬金閣的何掌櫃：
“不知老夫人如此鄭重、讓我等掌眼的是何等稀世珍寶？請請出來吧~”
他一出聲，衆人有點懵了，因為鑑寶是論件收銀子的，而一眼假的贗品都已經是半損的，至於其它的，他們完全不知道從何處下手。
最後所有人的視線逡巡過屋內全落在了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還在掂量間，花碩蕾先道：
“表姑母，就從屋裏小件、珍貴的開始吧。”
伸手，她就指了指一邊桌臺上擺放的一個掐絲琺琅的花瓶。
花瓶是鎏金三足底，托起的圓盤上站着神獸“甪端”，顏色豔麗，栩栩如生，甪端的身體有寶石鑲嵌、頭角處就是花瓶口，整體造型渾然一體，此時，上面還插了一支含苞待放的花。
神獸香爐她見過，這樣造型獨特的神獸花瓶她真是第一次見。
那天，她一眼就喜歡上了，印象深刻。
可惜這花瓶的位置有點顯眼，而且這底座略大、不好藏拿，所以那天她才退而求其次地拿了那個小很多的蓮花香薰爐的擺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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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要驗，當然要驗之前屋裏就有的。
而且，她一直覺得這個花瓶正品應該非常值錢，指不定那底座就是真金。
老夫人掃了一眼，倒是跟她想到了一塊，只覺得她點出來的肯定有道理，便點了頭。
而後，李嬤嬤親自帶人去將花瓶取了過來，倒出裏面的水，擦拭完，還粗略看了眼才放到了一邊鋪好了白色襯布的桌面上。
而後，兩家掌櫃帶着放大鏡、各種工具依次上去查驗的。
大約一炷香的功夫後，兩人一起給出了答覆：
“老夫人，這尊景泰藍甪端祥瑞琺琅花瓶造型巧妙、釉色細膩、鍍金工藝做工也算精細，雖然有些年頭了、釉色有輕微腐蝕，但不管上面的綠松石、瑪瑙或是白玉都是上等品，不可多得。拿來當擺件會更好，當花瓶雖是物盡其用，卻着實有些暴殄天物。”
何掌櫃說完，金掌櫃也附和道：
“是，這等手藝民間罕見，指不定就是御用監流出，雖不完美也頗具價值，三五百兩還是值的。”
兩人話音一落，花碩蕾先跳了起來：
“你們說這是真品？”
這怎麼可能？
就算她倒黴眼瞎，怎麼可能挑回去的兩個全是贗品？
她主要是前些日子經常出門，為了跟世子在一起，添妝、打點外加私下討好他花了不少錢，手頭實在有點緊，偏偏最近幾次都沒從慕連枝這兒撈到好處，她才一時頭腦發熱、出此下策了。
她第一眼看上的這個花瓶、還是鍍金的就值這麼多？
早知道，她還不如不要那兩個、費點勁弄這個了。
花碩蕾悔死了。
“小姐這話說的，贗品怎麼可能用真珠鑲嵌，單是甪端口中含的那一顆紅珊瑚珠至少就值五十兩銀子，更別說上面還嵌了大大小小不下二十顆寶石了。”
金掌櫃此話一出，在場一半的人都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姜氏指了指被甩在一邊的香爐：
“麻煩二位給再給看看，這香爐可否值錢？”
“普通的銅製還非通體，染色石頭鑲嵌，就是未損，成本價也不會超過五兩銀子，不過這手藝真是精湛，幾乎可以假亂真……”
這一次兩個掌櫃還把兩個手下都一併用上了，此番話一出，現場又沉默了一瞬。
老夫人跟姜氏交換了個眼神，兩人各自隨便挑了一個物什，驗出來都是真的。
花碩蕾不服氣，老夫人也覺得遺憾，最後點名讓慕連枝從庫房取了她之前送的“同心結”玉如意擺件出來，又隨便挑了一樣都讓幾人又給驗了下。
最後，所有的東西全沒問題，得知連慕連枝妝臺上隨便拿的一個簪子都貨真價實，所有人才都歇了菜。
老夫人讓李嬤嬤給幾人結了賬，將人送走了。
屋裏頓時又剩了自家人，花碩蕾臉色慘白，手都開始抖了：
“表姑母，我……”
她想解釋卻又不知道從何處開口，她一頓，慕連枝可不給她思忖的時間，直接道：
“母親，表妹這隨便一折騰，擾了您休息、浪費了大家時間不說，還白讓侯府白扔了上百兩銀子請人來鑑定，咱侯府再有錢也不是這麼浪費的。”
“上百兩銀子，夠全府上下一個月天天吃肉了。”
“還有兒媳的紅珊瑚跟七寶香爐，少說也值三千兩，這可不是小數目、還包含母親的心意，不能這麼不明不白不翼而飛了。”
“母親，表妹若不認，那就讓官府來查吧，兒媳身正不怕影斜，東西總不能自己長腳跑了或者變異成贗品了吧？”
以前吃的，這次全給她吐回來吧！
搖着頭，花碩蕾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表姑母——”
“既是你拿的，你就照價賠給枝枝吧，三千兩，你若不出老身就只能讓人去跟你父親算了。”
丟下一句話，老夫人沉着一張臉大步離開了。
眼神怨毒地恨不得將慕連枝撕了，最後，花碩蕾卻什麼都沒說，踉蹌着也離開了。
……
送老太太回到福德院，姜氏就打發了下人：
“母親，您真相信是她做的？”
花碩蕾再蠢，也不至於蠢成這樣吧！
“是不是不重要，這局她輸了，這就是代價。”
只要東西還在、侯府沒損失就行。
眼神一個交匯，姜氏也就明白了，剛要說什麼，一個丫鬟先走了進來：
“老夫人，世安院剛剛派人來傳話，說大小姐回來了，想請大夫人回去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