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餘雙腳不由自主跟着女人的背影走,手同時從包裏拿出手機,找到相冊本。
一張張子姍懷上第四胎時的相片現在手機屏幕上。
女人進了電梯,轉過身面向外面,與張子姍輪廓幾乎重合的臉清晰撞入張餘眼中。
無數次幻想過如果媽媽還在世,她與媽媽之間會如何。
張餘跟進了電梯,想再看一看“媽媽有溫度的臉”,與女人站得挺近的。
女人在產科出去,張餘跟出去,一路跟到病房門口。
結果,下一秒便聽見女人從裏面傳出難聽的罵聲,都是在罵媳婦生了兩個女兒,第三胎又是女兒。
張餘眼裏的幻鏡,瞬間迴歸現實,站在門口邊聽了會兒,果斷離開了。
媽媽才不會像她一樣重男輕女,罵人像個潑婦一樣。
開車回到家,換鞋時看見紀湛的鞋子還在鞋櫃裏,知道他還在家。
“太太回來了,我去拿早餐出來。”趙姨笑道。
張餘確實是很餓了,去洗了個手就進餐廳吃早餐。
在樓上書房的紀湛聽見樓下動靜,起身下樓,趙姨知道他是下來找人的,便說“太太在餐廳吃早餐”,他拐進餐廳。
在她身旁坐下,歪過頭伸長脖子看她臉,瞧她眼周的黑眼圈,輕輕皺了下眉。
“吃完了洗漱一下就睡覺,知道嗎。”
“知道,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張餘笑着挾了塊糕點喂他,看着他吃掉才又開口:“老公,我在醫院碰到個長得跟我媽很像的女人,我還跟着她走了一段,結果幻像破滅。”
紀湛不解:“怎麼回事?”
他知道世上長得相同的人的確是有的,有些還長得跟雙胞胎似的。
“我跟了一路,她的媳婦也在產科,結果進門就罵她媳婦只會生女兒不會生兒子。”張餘說,“大清早亡了好嗎,我看她的樣子,家裏也不像是有很多家產可以繼承的那種,罵得厲害的很,我媽才不會是這樣的人。”
“所以只是長得像,氣質什麼的相差很大。”紀湛說。
張餘點頭,轉頭看他:“我是實在忍不住才跟的,沒想到……”
她的感受,紀湛很能感受。
“傻瓜,人怎麼可能有假死的。”
聞言,張餘衝他噘了下嘴巴,低頭繼續吃:“老公,今年過年我們出去度假行不行?”
紀湛伸手揩掉她嘴角處的殘渣,輕輕的應了聲:“那我提前安排一下。我先說明,只過二人世界,把他們倆送回去。”
“好!”
等張餘吃好了,紀湛陪她一同上樓,隨後他出門,她洗漱睡覺。
這一睡,睡到了傍晚。
聽見孩子隱隱的哭聲,張餘從牀上迷迷糊糊坐起來,緩和一下腦神經,下牀去洗把臉。
樓下,紀晶晶和紀初安滿屋跑。
自從孩子會走路後,紀湛怕他們磕着碰傷,不少傢俱都挪到倉庫去了,地板還鋪了地毯,所有傢俱和拐角都用上圓弧角,整個屋子放眼望去空曠,安全性高,隨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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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看見張餘下樓了,都往她那邊去,張餘笑着蹲下來抱住他倆,然後抱着他們起身。
“太太,先生說了不讓您同時抱兩個的……”保姆蘭姐及時出聲,並上前要抱走一個。
張餘笑着拒絕她伸來的手:“先生是窮緊張,你們不說他不會知道的。”
雖然月子時沒累着,坐的月子也長,可張餘時不時都會覺得腰有酸感,紀湛知道後就不給她同時抱兩個孩子,連抱一個孩子的機會都少很多少。
她想抱還得趁他不在家的時候抱,抱了還得跟保姆通好氣,不然給他知道免不了挨一頓“兄長式訓話”,她還得哄他。
晚飯時間,紀湛推了應酬準時回來,和張餘吃過晚飯一起去醫院看陸竹。
沒想到顧夫人也在,抱着孫子滿臉笑容。
顧君騰在喂陸竹喝湯。
“你們來啦。”顧夫人笑道,“我也剛來一會兒,看這眼睛,滴溜溜的轉,真好看。”
紀湛和張餘揚起嘴角看寶寶,張餘順口問:“餵過了嗎?”
“餵了奶粉。”顧夫人說,“你們家那兩個寶貝怎麼不帶過來,我都還沒見過呢。”
“那顧伯母正好趁這個時候上門看看,不然等你回京城了又不知道要何時。”張餘笑道。
顧夫人想想覺得說得對,“那我明天就登門吃飯,你們可別嫌打擾。”
“怎會,歡迎之至。”張餘走到牀邊,看陸竹氣色好很多,“順產果然比剖腹產恢復快,下次我也……我是說下次姐二胎肯定還是順產。”
察覺口誤,張餘立馬改了口。
可一直都沒放下她早產加剖腹產這件事的紀湛,一直記着她說過還想二胎,而他一點也不想,還不准她想。
現在她一說,他便知道她心裏一直在想,要不是記着剖腹產最少得兩年才能再懷孕,只怕她已經在打算了。
她就那麼熱衷生孩子?
“這才生頭胎,二胎哪那麼快。”顧君騰心裏想的是等幾年,等陸竹忘記陣痛再打算。
但那時候就是高齡產婦了。
紀湛看着張餘,開口道:“別人什麼時候生你還管上了,管好家裏的那兩個再說吧。”
這話裏的意思不止字面的意思,張餘是聽得懂的,暗吐了吐舌頭。
待沒多久,紀湛和張餘便走了。
*
又是一年新年。
這是張餘和紀湛復婚後的第二個新年,小家美滿。
吃過年夜飯,紀湛陪張餘去山頂上政府特批的位置放煙花,滿城煙火,煙火之下或成雙或結伴。
紀湛負責點菸花,張餘負責看,記錄彼此的美好時光。
“老婆,這是最後一個了。”
鏡頭裏,紀湛手裏拿着煙花對同樣看着鏡頭裏的妻子笑言,轉身放地上,點燃。
張餘以為這個也是普通煙花,結果飛上夜空後出現一行字:
餘生漫漫,有你足矣
她才知道壓軸的是特製的驚喜。
這一剎那的浪漫告白被迅速傳至網上,很快登上熱搜。
年初一,夫妻倆把收拾好的行李放到車上,孩子送到紀家老宅,出發短途旅行。
紀湛拿出一張新年賀卡給張餘,張餘滿目孤疑打開,一行鋼勁有力的字跡落入眼簾:
分開和複合,都是命運提前安排好的軌跡,屬於我們的餘生的齒輪未曾停過。
遇見你,是命中註定,也是對彼此不變的奔赴。
“紀先生,你還挺會寫情話的嘛!”
“寫給老婆,皆是肺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