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牀上,消毒水的味道直往鼻子裏鑽。
盛夏看到她醒來,頓時鬆了口氣。
“眠眠,感覺怎麼樣?沒事吧?”
沈眠搖頭,“我沒事!”
隨後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再睡會兒吧。”盛夏伸手拉她。
“我去最後陪陪外婆,等天一亮,她就會化成灰,躺進小小的罐子裏,以後再也沒機會見到她的樣子了。”沈眠的語氣顯得格外的平靜,她的情緒不悲不喜,盛夏卻有些擔心。
外婆去世,眠眠表現得太冷靜了。
她寧願她像最開始那樣嚎啕大哭,把心裏的苦和痛都發泄出來。
也不願意她這樣把所有的事都裝在心裏。
一旦事情裝得太多,她承受不住,遲早崩潰。
“眠眠,這麼晚就別去了,你可是孕婦,身體熬不住的!”盛夏本來想說,孕婦還是儘量別去太平間那樣的地方,陰氣太重,對身體不好,可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來。
那是眠眠的外婆,是這個世界上唯一對她最好的人。
現在外婆去世了,她去見外婆,和她做最後的告別,她又怎麼忍心阻止。
“沒事的,我就待一會兒。”沈眠已經下了牀。
盛夏趕緊把外套拿過來給她穿上,“穿厚一點,別凍着了。”
沈眠伸手抱着盛夏,輕聲說,“小夏,謝謝你!”
還好有盛夏在身邊,讓她不至於倒下去。
“和我客氣什麼!”盛夏嬌嗔,心裏卻很難受。
外婆去世加上江祈寒的態度,必然讓她深受打擊,可她卻表現得如此鎮定。
不知道心裏有多苦呢。
“我現在過去,等外婆下葬之後我再去工作室吧!”
“工作室的事不重要,你先處理好自己的事再說。”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工作室,真是個傻姑娘。
沈眠鬆開她,轉身往外走。
盛夏一直送她進電梯。
等到電梯門關上,她的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
她是心疼沈眠。
太平間裏陰森森的,沈眠卻一點都沒感覺到害怕。
站在外婆的遺體前,她很認真地把和江祈寒之間的事說了,把懷孕的事也告訴了外婆,她知道她聽不到了,可她知道,外婆一定會有天上看着她……
天亮了,站了一夜的腿都已經變得僵硬。
沈眠和外婆做完最後的告別,她揉了揉腿,這時,她意外發現外婆的手捏得很緊,像是握着什麼東西,她立馬直起身。
做了一個深呼吸,她才用手輕輕地將外婆的手指一點點打開。
燈光下,外婆掌心裏粉色的寶石吊墜發出璀璨的光芒。
她將吊墜拿出來。
一眼就認出是溫簡的!
外婆的手抓得這麼緊,她死前必定是經過劇烈掙扎的。
溫簡究竟對外婆做了什麼?
沈眠深吸一口氣,將外婆的手放好,捏着吊墜出了太平間。
外婆的死,她不會大張旗鼓地去找溫簡對峙,因為,溫簡有江祈寒做靠山,她去找她只會找氣受。
她會想辦法慢慢調查這件事,她收集到了證據,哪怕最後不能將溫簡送去坐牢,也能讓溫簡一輩子寢食難安。
出了太平間,她收起悲傷,理智地開始着手處理外婆的身後事。
畢竟只有一個人,有什麼資格悲傷!
剛佈置好靈堂,張藍心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沈眠把地址告訴她,然後開始一一通知外婆老家的親戚。
外婆生前在醫院裏孤孤單單地躺了幾年,她肯定也是盼着有人來看她的。
現在她去世了,就讓她熱熱鬧鬧地走吧。
沒一會兒,張藍心就帶着沈望川和沈醉過來了。
一家人來的第一件事不是祭拜去世的老人,而是直奔沈眠。
沈眠剛要開口,張藍心揚起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她臉上,“為了你外婆的財產,這些年你把你外婆關起來,現在她死了,你又假惺惺地叫我們過來送她最後一程,沈眠,趕緊把你外婆的遺產交出來!不然,我就去告你!”
前來弔唁的人看到這一幕,都驚呆了。
親生女兒過來,連柱香都沒給母親上,開口就要遺產。
可真是讓人驚掉下巴。
沈眠捂着臉,一雙眼睛凌厲地看向眼前的張藍心,“我早就該想到的,像你這樣的人,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哪來的心!就不該叫你來的!”她只覺得悲哀,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
要不是想到外婆心裏一直記掛着這個女兒,她也不會打電話讓她來。
“你不叫我來,就是想獨佔你外婆的遺產是吧!”張藍心揚起手又要打她,沈眠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我讓你來,不是讓你來耍橫的!是讓你來給外婆磕頭認錯的!她生前你對不起她,她走了,你該向她磕頭認錯!”
張藍心比沈眠矮,此時手被沈眠捏住,只能仰望着她,“你先把老東西的遺產交出來,我就給她磕頭,否則,想都別想!”
那無恥的樣子讓沈眠覺得難受。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母親啊!
沈醉見吃瓜羣衆很多,趕緊上前給楊青上了香,隨後紅着眼眶走到沈眠面前,“外婆前幾天明明還好好的,今天突然收到外婆去世的消息,媽媽傷心的失去了理智,說了一些不得體的話,姐姐,你別怪媽媽,好嗎?”
這句話裏的信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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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不明真相的人一定會以為,楊青是被沈眠害死的。
而沈眠害死楊青的目的就是為了遺產。
沈眠還是京城的大律師,竟然知法犯法?
一時間,人們看沈眠的眼神都變了。
彷彿她真的就是殺人兇手似的。
沈望川也趕緊開口附和,“沈眠,你把遺產交出來,你媽就會好的。”
張藍心張嘴在沈眠的手上咬了一口,趁着沈眠吃痛鬆手的瞬間,她立馬倒在地上,呼天搶地地哭了起來,“媽,你看看這就是你愛了一輩子的外孫女,她害死了你,還打我啊……”
沈眠盯着地上的張藍心,心底一片悲涼。
以前以為她的母親雖然對她很兇,但不至於一點道理都講不通。
現在她才突然明白過來,母親的兇和講不通道理只針對她。
她從來不曾替她想過,她在外婆的靈堂上鬧成這樣,別人會怎麼看她?又會怎麼想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