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巖只覺得腦袋“嗡嗡嗡”作響。
明明眼前這個丫頭說的話他都能聽懂,卻為什麼又覺得聽不懂呢?
由於情緒複雜壓抑,他的聲音聽上去格外乾澀,“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他緊緊握着拳頭,高大的身軀微微發抖。
不是意外,不是意外……
這句話就像烙在了他的腦海裏。
讓他難以釋懷。
可韓巖怎麼都想不通,這件事怎麼就不是巧合呢?
明明一切都是巧合。
老鼠藥是他們自己買的,火腿腸也是他們用針管注射了毒藥放在貨架下面的。
誰也算不到那個孩子會進來偷東西,更算不到他會撿那根被注射了老鼠藥的火腿腸……
這怎麼可能不是巧合呢?
喬月的聲音格外斬釘截鐵,“如果韓叔叔您還記得我的話,就知道,我說的一定是真話。”
“本來,我們都以為您這件事是個意外,您只是倒黴,但直到我無意中聽到了我的養父母……”
喬月越說,韓巖就越糊塗了。
“養父母?”
喬月說:“忘了告訴您了,您跟嬸嬸以前一直十分照顧我,這一點我很感激。”
“本來我一直以為我是個父母親緣薄弱的人。”
“他們不喜歡女孩,可我偏偏生成了他們的女兒。”
“不過這件事有了轉機,就在今年夏天,喬遠出了車禍,他們要求我給他獻血,結果發現我的血型跟全家人對不上。”
“喬南山和李華英,還有喬遠,他們一家三口都是O型血。而我是A型。”
“學過高中生物的都知道,一對O型血的夫妻大概率是生不出A型血的女兒的。”
“後來經過調查還真發現我不是他們親生的,而是跟另一個女孩被抱錯了。”
喬月笑了一聲,“我們現在已經被換回來了。”
韓巖似乎被這個女孩的特殊經歷驚呆了。
但最終還是想到了她說的關於自己的事情,是喬南山和李華英設計的。
韓巖鐵骨錚錚的一個男子漢。
他並沒有立即對喬南山和李華英喊打喊殺。
“你有證據嗎?”
“如果我告你的養父母,你願意出庭作證嗎?”
喬月語氣堅定地說:“我願意出庭作證,併為自己說的話負法律責任。”
“只是,韓叔叔,您應該知道,當年我年紀還小,並且一開始我也不知道這件事是那兩個畜生做的,所以我沒有留下錄音證據。”
“事情過了那麼多年,證據都已經沒有了。他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雖然很無奈,但我想,您大概率翻不了案。”
韓巖聽了,下意識垂下眸子,睫毛的顫抖昭示着他的內心並不平靜。
半晌,他才說:“你走吧,我現在在這裏過得挺好的,我的生活非常平靜。”
“過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想了。”
“就像你說的一樣,就算想又怎麼樣?”
“就算你肯出庭作證,你當年年紀太小了,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韓巖慘笑了一聲,“不過還是謝謝你小姑娘,你特意過來看韓叔叔。”
喬月卻堅定地說:“我這次過來,不單單是為了看你們,還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
“雖然當年的事情不能翻案,但是難道你就要坐視害了你的人享受榮華富貴嗎?”
韓巖嘆了一口氣,“我現在就是一個漁夫,也沒有能力去報復當年的始作俑者。”
喬月說:“不,你有,因為我會幫你。”
韓巖聽了,反而笑了。
“小姑娘,你走吧,真的謝謝你。”
說完,他就下逐客令了。
關上門的時候,喬月姐弟三人還聽見他跟韓母說:“媽,您一個人在家,怎麼隨便就給人開門呢?”
“萬一遇到什麼壞人怎麼辦?”
韓母笑了,“這是在咱們家呢,旁邊都是街坊四鄰,哪裏有什麼壞人?”
“你這個小子就知道胡說八道嚇唬你媽。”
韓巖無奈,“反正您不要亂給人開門。”
韓母:“知道了。”
……
姐弟三人面面相覷。
喬妍:“二姐,怎麼辦?”
喬傑也看着喬月。
老實說,喬月想了很多,唯獨沒想到韓巖已經沒有鬥志了。
哪怕知道當年的事情是喬南山和李華英這對踐人做的,他也完全沒有報復的想法。
更不想繼續折騰了。
不過沒關係。
本來她是出於愧疚才會想把這個機會給他。
但韓巖不願意,她也不會強人所難。
畢竟她已經說出了當年的真相,雖然有點晚,但至少比什麼都不說不做強。
“沒事,他不願意就算了。”
“反正我有錢,沒有韓巖還有白巖劉巖,只要我給的足夠多,還怕找不到專業經理人跟喬家打擂臺嗎?”
“你們不知道,這兩人都不是什麼善茬,背後做的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查一個準。慢慢來吧,反正短時間內,喬媛肯定沒時間找咱媽的麻煩了。”
喬妍和喬傑點頭。
……
此時的韓家。
韓巖的心裏並不像表面那麼平靜。
特別是妻子何春文回來後聽韓母說了這件事,她的反應十分激動。
“阿巖,為什麼不答應她?”
“當年的事情是他們陷害咱們,就算改變不了過去的事情,可你就甘心就這麼放過他們嗎?”
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
何春文永遠都忘不了。
超市出了人命,丈夫被抓走了,家裏的積蓄也都賠光了,她跟女兒灰溜溜地被趕回老家。
那個時候她是真的想過離開韓巖,丟下女兒離開。
至少她一個人不會有那麼大的壓力。
韓巖坐過牢,身上鬧過人命,就算出來了,他下半輩子還能做什麼?
等他出來了還會成為自己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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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何春文也不後悔當初沒有走。
如果走了,這個家就散了,她的女兒也會變成沒人要的孤兒。
好在一切苦難都過去了。
他們一家現在過得還算可以。
韓巖出海幫人捕魚工資一個月有四五塊,她在海鮮市場賣海鮮,一個月也能賺兩三塊。
就是女兒經過那件事之後,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了。
何春文做夢都想翻案!
現在這個機會擺在她面前,她直接就瘋了。
“去找她,那個孩子不是說願意出庭作證嗎?”
“就算最終不能翻案,咱們也要讓人知道,咱們是冤枉的!”
何春文的情緒有點激動。
韓巖皺着眉頭,神情複雜地說:“阿文,這些年,委屈你了。”
何春文一聽,眼眶忍不住一紅。
語氣也軟了下來,“阿巖,就算不能翻案,就像那個孩子說的一樣,咱們不能讓那兩個人好過。只要不犯法,你去做吧。”
“總不會比現在還差,就算再差,咱們還能回到咱們這個小漁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