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州在西南府地,只要渭水一線不破,這邊幾乎可以安枕無憂。
只要能鎮住雷天錚麾下的三千人馬,雲州幾乎沒有淪陷的可能。
誰也沒想到,蜀文侯會出山,從天而降,以一千多精兵,替換了雷天錚手下那些殘兵遊勇。
如此對抗一千林家軍,不說碾壓式擊退,至少是勢均力敵。
雲州城中一夜殺聲未停,夜間又下起了暴雨,天明之時,街道巷陌,血流成河,屍堆如山。
好在誰也沒想起來周颯還有個小宅子,羅文林許四娘和江黃二位姑娘如今都住在這個宅子裏。
外面殺聲一起,羅文林便讓所有女眷都進了地窖,將宅子裏的食物和淨水都搬了進去,又讓許管家帶着僕人們也進去守着。
“若不是我或者周都尉他們回來,你們千萬不要出去,食物和水省着點喫喝,排泄就刨坑埋掉。”
羅文林牽掛着父母弟妹,想趁亂天黑,回羅家村一趟。
他來了雲州大半年,對東西南北西區早就摸得精熟,知道南貧地區,有幾個亂葬崗,還有貧民窟,那邊城牆破爛不堪,低矮處能翻出去。
也有好幾處狗洞可鑽。
羅文林半夜趁着幾處酣戰,從小巷裏穿梭着,跑到了南區,從城牆低矮處翻了出去。
好在他跟着趙北辰學會了騎馬,路上遇到城門戰火嚇跑的軍馬,牽了一匹翻身上去,往羅家村狂奔。
他得給肖強報信,就算救不了雲州城裏老將軍和林家人,救不了雲州百姓,也得把幾處礦場給護好了。
最要緊,但願肖強看在他拼死出城報信的份上,能護住羅家村裏人。
可因爲搶了軍馬,他被雷天錚手下發現,遠遠地朝他射了一波亂箭。
羅文林背部中箭,跟個刺蝟似的,撐着一口氣狂奔百里,到天亮之後纔到了羅家村衛所。
衛兵見一個血人騎着馬狂奔而來,立刻報告肖都尉。
羅文林撐着一口氣沒暈,告訴肖強:
“雲州兵變,城破……護礦場,護林家人,護羅家村。”
他話還沒說完,天空一陣蒼鷹嘶鳴聲,兩只雄鷹在空中盤旋。
突然其中一只俯衝下來,叼起羅文林,便往就高山深嶺飛去。
蒼穹和霞羽通人性,也認識羅文林王嬸等與周颯親密的人。
周颯昨天回了懸崖,它倆高興壞了。
一高興,就飛了個百里來回。
快到雲州地界,它倆聞到空氣中濃郁血腥味,遠處還有火光與廝殺聲。
這兩神鷹遠遠跟着羅文林回到羅家村,它們知道肯定出事了,可又不會人語。
蒼穹乾脆把羅文林給帶到了懸崖之上。
周颯睡足了覺,正喫朝食呢,聽見蒼穹霞羽的聲音,從山洞出來。
眼前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趴在地上,背上密密麻麻的都是箭羽。
周颯心中大駭,上前一步蹲下,伸手托住地下人下巴,看清是羅文林,她迅速帶着人進了巢穴。
“尼可,啓動治療倉,救人。”周颯聲音顫抖。
尼可自然識得,受傷之人與主人關係密切,算是半個徒弟半個家人。
可惜羅文林失血過多,縱然尼可使出全部科技絕活,只能維持他心跳不停。
“你先看護着他,絕對不能讓他死,把我送到雲州去。”
周颯當機立斷,去雲州,文林如此情狀,雲州怕是出了大事。
幾息之間,周颯已經到了雲州將軍府家門前。
暴雨肆虐,澆滅了沖天火光,只留下殘梁斷壁,地上更是雨水混着血水,讓人如墜地獄。
周颯心裏一片冰涼,她飛身而起,人騰躍於半空。
凌雲與雷天錚此時已經拿下四座城門,一千林家軍和違抗不從的皇家軍都已被誅殺乾淨。
千餘蜀兵和餘下兩千多皇家軍如今正在洗劫雲州城。
自古以來,凡戰事之後,將領都會容許官兵屠城洗劫一番,少則三日,多則十日甚至更長。
金銀珠寶古董,女人傢俬,田地房屋,不管有主無主,搶到了就是自己的。
違抗者就殺,僥倖活下來的,賣身爲奴。
周颯眼看着昔日繁華雲州城,如今鬼哭狼嚎,有稚齡幼童被當街殘害,有妙齡少女被數名武夫凌辱。
更有花白老人被一刀捅死,夫妻分離,骨肉相隔。
周颯眼淚迷濛了雙眼,她仰頭向天,將淚水逼回去。
心中怒火熊熊燃起,爲什麼?爲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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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好的天下,這麼好的人間,他們要變作煉獄!
周颯一揮手,街市上燒殺搶掠的兵士們突然爆身而亡,一個個綻開血霧,如紅色彼岸花開放。
百姓們都呆了,好一會兒有人擡頭,看見周颯一身白衣,懸浮於空中,即便暴雨如注,也掩蓋不了她渾身籠罩着一片熒光,猶如神仙降臨凡間,解救苦難百姓。
衆人紛紛跪下叩拜,高呼神武娘娘,神武娘娘救我等性命!
四座城門上,凌雲和雷天錚還有其餘蜀兵將領被這潮汐般的銀誦聲吸引住,一個個走出城樓,被眼前景象給驚呆了。
城中原本處處哀嚎,入室搶劫殺人的兵士如鬼魅一般,此刻卻一片寂靜。
遠處緩緩飄來一個白衣女子,底下將士紛紛驚呼:“神武娘娘!”
當年周颯在羅家村絞殺千餘名匪賊,幾乎無人目睹,一直只是個傳說。
像雷天錚這樣的將軍,自然嗤之以鼻,認爲是老百姓愚鈍,誇大其詞罷了。
如今親眼看到,一城兵士不過瞬間便寂靜無聲,似乎全軍覆沒,都不由自主,發自內心生出恐懼。
“神武娘娘發威了,她殺了所有人……”有人忍不住叫喊起來。
蜀兵遠離西南,並不知道神武娘娘威名。
凌雲最先反應過來,她不管這是什麼魔法,先拿下這個妖孽再說。
手一揮,厲聲喝道:“放箭!”
周颯回眸,兩眼冷漠地看了眼城樓諸人,手一揮。
城牆上的兵士還沒來得及拉弓搭箭,便集體頭往同一個方向掉落。
無頭屍體站在城牆之上,過了幾息才紛紛栽倒,只留頭顱骨碌碌在城樓上滾過。
此情此景,實在詭異至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