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筠的眼睫顫了顫,這個問題,她還……沒敢想過。
她舔了下脣,目光淡淡,聲如蚊蚋:“我還沒問過她。”
沒有問過,但有些問題的答案卻好像已然成了定局。
或許呢,應筠抱着這個想法,或許蘇令儀真的不知道。
她扯了扯嘴角說:“算了,不聊這些噁心的事了。”
她下意識還是不想把蘇令儀揣測得這麼壞。
應筠不想讓這場許久未見的聚會成爲一場安慰大會,有些事情,註定是要自己去面對的。
應筠喜歡和舒洛一一起聊天喫飯,她們聊未來,聊工作,總有各類稀奇古怪的事情可以談,不論什麼煩心事,到了第二天好像總有解決的辦法。
她們都喝了一點酒,也都掉了一點眼淚。
在上車前,舒洛一如初見那般抱着她,在她耳邊呢喃低語:“筠筠,不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
“好!”
舒洛一略有些醉了,依依不捨的不想和她分開。
連她男朋友要來攙她時,都被她一把推開了。
舒洛一又重新抱住應筠,拍了拍她的肩膀,擲地有聲地說:“寶貝兒,我覺得你特勇敢,特棒,你知道嗎!”
應筠也緊緊摟住她,鄭重地道:“謝謝你,一一!”
應筠回想起在北城的那麼多年,她遇到過很多煩心的瞬間,友情真的給了她很多力量。
她已經很幸運了。
雖然沒有父母在身邊,阿公阿婆卻將所有的愛都傾注給了她。
遇見了良師,益友,還有……葉嘉淮。
這麼想着,應筠突然好像有勇氣去面對蘇令儀了,無恥的是何既明,她沒做錯什麼不是嗎。
應筠打起精神,從通訊錄裏翻出了蘇令儀的號碼,給她發去了消息:「我要和你見一面,有話要問你,麻煩你安排一下時間。」
她要面對面的和她談清楚。
蘇令儀回的很快:「媽媽這兩天在外面,等回來了約你,好嗎?」
應筠:「時間地點。」
得到了確切答覆後,應筠才收起了手機。
車子停穩時,應筠除了臉色還有點蒼白之外,神情已經恢復如常。
她不想把壞情緒帶回翠梧街,這個對她來說,滿是美好回憶的地方。
林姨知道她今天要回來,早就盼着了,聽見車門響就跑出來迎她,“小筠回來啦!”
應筠小跑過去,挎住她的手臂撒嬌:“林姨,好想你呀,有沒有做好喫的呀。”
林姨點了點她的額頭,“你是想林姨,還是想好喫的呀。”
應筠嘻嘻一笑:“都想都想。”
還沒往裏走幾步,一道黑白相間的影子就快速小跑到了她面前,兩腿跳着直往她身上扒,嘴巴咧着,氣喘得很急,“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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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筠立刻弓下腰去抱它:“我們奧利奧想姐姐了,是不是呀。”
奧利奧伸出舌頭舔舔她的臉,尾巴搖的起勁。
應筠摸着它的腦袋,心軟得不行,“林姨,我陪奧利奧在院子裏玩會兒。”
林姨瞧了眼廊檐外,朦朧的雨絲還在落,她提醒道:“外頭下着雨呢。”
應筠擺了擺手,已經帶着奧利奧跑了出去:“沒事兒,不大。”
林姨也知道葉嘉淮不在,是勸不住她的,索性先回屋準備紅糖薑茶給她暖身。
應筠陪奧利奧玩了好一會兒,纔回屋洗了熱水澡,窩在房間的沙發上,一邊喝着熱茶,一邊和林紹浦聊起最新聯繫到的資助人的事。
正事說完,他們又閒聊了幾句過年時候的趣事。
電話掛斷前,林紹浦猶豫了片刻,還是試探性地問出了口:“你不開心嗎,阿筠。”
葉嘉淮進屋時,聽到的就是這句問詢。
應筠當時愣怔住了,她的不開心,很明顯嗎?
看見房門開了,應筠回過了神,沒再回答林紹浦的問題,率先道了別,“師兄,我這邊還有事,先不聊了。”
“嗯,好。”
應筠放下手機,第一時間撲到了他懷裏,“葉嘉淮!”
她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氣息,鼻頭莫名有些發酸。
葉嘉淮穩穩接住撞了他滿懷的小人兒,輕撫着她的後背,問:“電話打完了?”
“嗯。”應筠把頭埋在他的胸口,悶聲說:“我好想你。”
葉嘉淮吻了吻她的髮絲,“我先去洗個澡,一身的菸酒味。”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今天和何既明見的那一面,應筠心裏頭總有一種不安感,她總有一種預感,分別的進程好像突然加快了。
葉嘉淮洗完澡出來,應筠正靠在牀頭看資料。
“你洗好啦!”她朝他莞爾一笑。
葉嘉淮點了點頭,卻極爲敏銳地察覺到,她並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樣心靜如水。
她上一秒在發呆。
葉嘉淮想起先前聽到的那句詢問,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葉嘉淮一上牀,應筠就自覺鑽進了他懷裏,小貓似的嗅了嗅他身上的味道,嬉笑了聲:“香香的。”
葉嘉淮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相扣,又舉到眼前,輕聲問:“戒指怎麼不戴?不喜歡?”
應筠親了親他的下頜,說:“太貴重啦,我怕一不小心弄丟了。”
這是一個極好的藉口。
“不怕丟。”葉嘉淮吻了吻她的無名指指節。
“有錢也不是這樣花的。”應筠靠在他的胸口說,“你賺錢也不容易,不能這麼敗家不是。”
葉嘉淮笑了,將她摟得更緊說:“那以後家裏的錢都你來管,好不好。”
應筠含糊的哼了一聲,說不清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葉嘉淮原本還想問個究竟,小姑娘卻率先吻了上來,很乖順地舔了舔他的脣,將舌頭探了進去。
葉嘉淮和她吻了一會兒,沒有下一步的動作,反倒和她拉開了點距離,捧着她的臉,指腹輕撫過她的眉頭,問:“怎麼了,感覺你失魂落魄的?”
蒙着水光的眼眸對上他探尋的視線,應筠的不由心一顫,她勾起脣親了親他的脣瓣,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逃避他的視線,“有嗎?是我親得不好嗎?”
應筠的插科打諢沒能讓葉嘉淮打消疑慮。
察覺到他的憂心,應筠勾上他的脖子,用委屈的語氣說:“我不捨得阿公阿婆,現在已經想他們了。”
葉嘉淮沉銀幾秒過後,才俯下身吻了吻她的額頭,給出瞭解決方案:“不傷心了,不然明兒把兩位老人家接北城來?安排他們在這兒住一陣,好不好。”
這類話,從旁人口中說出來是隨口敷衍,但從他口中卻不是。
應筠知道,只要她點頭說好,他一定會立刻幫她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不要啦!哪有這麼嬌氣的!”應筠說,“我就是有點想他們而已,有你陪着我,也很好啦。”
葉嘉淮輕颳了一下她的鼻頭,“今兒嘴這麼甜?”
應筠撅起嘴迎上去,“你嚐嚐看,甜不甜。”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她也能這樣面不改色地同他說謊,她還記得兩年前初相識的時候,她的謊言總能輕而易舉的被他戳穿。
可現在,只要她不想說,靠着撒嬌糊弄過去已經是再輕而易舉不過的一件事。
她小時候聽過長輩們講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長大了,小鳥兒就要飛走了。
兩年,這麼長,又這麼短。
長到留下來太多美好的回憶,讓她成長到如今可以獨當一面的模樣,短到時光似如白駒過隙,明明不過轉眼,就到了分別時刻。
應筠吻着他的脣,有那麼一瞬,很自暴自棄地想,葉嘉淮,我不想長大了,你戳穿我的謊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