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我想見你

發佈時間: 2025-08-17 07:44: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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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南溪本想喊住他,她都不知道的地兒,他一個連宜城都沒來過的人怎麼會知道。

陳枳夏攔住她說:“行了,讓他去找,我們倆聊聊天。”

桑南溪笑着打趣她:“這麼相信他?就不怕他走丟了?”

陳枳夏看着他跑遠的方向,說:“他不會,總會找到我的。”

那般信任的神態,是桑南溪少有在陳枳夏臉上看到的,哪怕面對陸時雍時也是少有。

她們像是大學時下了課一塊結伴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只是談論的話題不再是從前那般的單純無慮。

大學時最大的困擾大概就是第二天的考試,下一堂課的結課作業,又或是跑不動的八百米。

但到了如今這個年紀,哪怕只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句話,背後似乎都蘊含着無盡的過往。

陳枳夏問:“你跟周聿白?”

在桑南溪的記憶裏,這句話陳枳夏好像問過很多回。

無一例外的,桑南溪每一次的回答都是結束了三個字。

這次稍有不同,桑南溪回答說:“都講清楚了。”

講清楚了,就該往前看。

陳枳夏莞爾笑了笑,一如既往地說好。

伴隨着煙花在天空中炸開,她們一塊往天上看,陳枳夏在這一剎那,淡然地開口,說:“我們打算結婚了。”

桑南溪以爲是自己聽錯了,愣愣地問:“什麼?”

陳枳夏摟着她的脖子,在她耳邊提高了音量,“我和Sebastian,打算結婚了!”

桑南溪眨了眨眼,下意識地還想說:“可你們……”

“纔在一起沒多久是吧。”陳枳夏對她的疑問早有所料,含笑接過她的話。

她仰起了頸脖,去看這一片京北已經少見的煙火浪漫,眼底盛滿了星光。

陳枳夏的語氣依舊淡漠,像是在說起事不關己的過去:“南溪,其實結婚這事兒吧,就跟一見鍾情一樣,是瞬間的事,我跟陸時雍在一起這麼些年,有過很多次這樣的衝動。”

“但沒有一次,沒有一次他跟我提過這事兒。”

她們正好走至公園的入口,已經隱隱能看見那個格外高大的身影,正手舞足蹈地跟人比劃着。

煙火聲掩蓋了他說話的聲音,但隱隱能看出,他大概是在問人能不能買菸花。

陳枳夏想起Sebastian跟她求婚的那一天,她難以遏制地驚詫,感動,可冷靜過後,她還是選擇告訴了Sebastian那件過往。

她說:“我之前流產過一次。”

說實話,她那天甚至都已經做好了Sebastian要收回戒指的準備。

她之前一直覺得這男人挺幼稚的,然而那一天,站在她眼前的人卻無比真摯地告訴她:“那是你的過去,枳夏,其實你有不告訴我的權利,但是你能告訴我,我很感動,那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能夠分享自己的傷痛,你是我見過最勇敢的女性。”

他其實原可以用英文流利地表述出這段話,但不知道爲什麼,那天,陳枳夏只覺得,他的這段中文是他聽過最標準的。

比新聞裏的主持人還標準,聲音也好聽得不行。

陳枳夏沒有再講下去,只是眉眼含笑地看着那個已經往回走的男人。

Sebastian遠遠的,舉着煙花的樣子像是個得勝歸來的將軍,一邊招手,一邊朝她跑過來。

陳枳夏看着朝她跑來的人,不禁笑出了聲,說:“你瞧那個傻子。”

桑南溪也跟着一同彎起了嘴角,說:“夏夏,恭喜你。”

“恭喜我收下了,但伴娘這事兒你可跑不了啊。”她語氣變得輕快。

桑南溪說:“我一定提前管理身材。”

青春時代作出的許諾,終是在這個春節,即將見證幸福到來的模樣。

男人已經走到了跟前,陳枳夏明知故問:“你從哪裏拿來的煙花?”

Sebastian說:“問那邊的人要的。”

陳枳夏故意打趣他:“你不嫌丟人哦,跟人家小孩子要煙花。”

Sebastian一臉無辜:“這哪裏丟人?我說我要拿給我妻子的,他們還誇你漂亮呢。”

陳枳夏面頰微紅,眉目間卻只有羞赧,沒有惱怒。

桑南溪也算是沾光,一同被分到了幾根仙女棒。

他們在公園裏看了一會兒煙花,往回走的時候又被小朋友們塞了滿手的仙女棒,一邊走,一邊放,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差不多正好放完。

桑南溪在這段路上,主動把空間留給他們,自己走在後面。

花火如同捏在手心裏的流星,在她手中綻放,營造出一片獨屬於她的星辰。

透過這片星辰,那個熟悉的身影就那麼猝不及防地闖入她的眼眸。

桑南溪這幾天總能在電視上看到他的身影,那場峯會的消息鋪天蓋地的,哪怕手機上沒有推送,但一到新聞時段,幾乎每天都有關於峯會的最新進程播報。

這樣的繁忙,他還是在這個象徵團團的節日來到了她身邊。

哪怕是再親近的人,可只要一旦出現在這類場合,總會有一種不言而喻的距離感。

他彷彿是一個她不可觸及的人物,現在這樣一個人物,卻像是打破了壁壘一般,就這麼站在了她的眼前。

煙花已經燃盡,她手裏還剩下的那根,並未能續上花火。

陳枳夏他們扭過頭來等她:“咱們回屋吧。”

桑南溪快走了幾步,說:“你們先進去吧。”

陳枳夏順着她的目光望去,心中瞭然,沒有多言,說了句先進去,就帶着Sebastian先進了屋。

她走到他的身邊,如同老友般開口:“怎麼今天過來了?”

“來還飯盒。”他有理有據。

桑南溪沒有說話,目光如水地望向他,像是真在等着他還飯盒。

周聿白移開目光,看向她來時的路,說:“走走嗎?”

她應答:“好。”

同樣的路,這回陪着她走的卻是不一樣的人。

“去放煙花了?”

“嗯。”

周聿白聞到她身上傳來的苦澀藥味,“還在喝藥?”

“嗯,夏夏今天剛給我拿來的。”也許是怕他多想,她又添了一句:“就是再把身體養養好。”

周聿白:“肚子還疼得那麼厲害嗎?”

他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周聿白其實就發現了,比起從前,她經期的疼痛程度要嚴重了很多,最嚴重的時候是滿頭的冷汗,臉色脣色都跟白紙似的。

當時他要帶她去看醫生,她沒讓,只說是在國外的時候冷食喫多了,現在已經在調養了。

其實是個挺彆扭的藉口,但他當時全然沉浸在他們又重新在一起的喜悅裏,想着說之後他陪着她慢慢調理。

可塵世如浮塵,那時的相守並不意味着往後。

桑南溪說:“好多了。”

兩人平平淡淡地談了一路的最近,一直又到重新回到原點的時候,桑南溪看着手裏僅剩一根仙女棒,突發奇想地問:“帶打火機了嗎?”

“沒帶。”

桑南溪有些詫異:“煙戒了?”

“抽得少了。”

他們陷入了今晚的第一次沉默,爲了同一個理由。

“我找找吧。”周聿白率先說。

最後,周聿白還是從車裏翻出一盒沒剩幾根的火柴。

雖然用手擋着風,火苗還是在點燃的瞬間就被吹滅。

幾番下來,火柴也就剩最後一根。

“你伸手。”桑南溪一邊說着,一邊把仙女棒塞到了他手裏,伸出雙手隴成一個天然的保護罩。

他們倆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低頭垂眸,頭湊在一起,是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周聿白捏着她的後頸微微將她拉起來了些:“腦袋擡起來點,一會兒炸着你。”

沒給桑南溪反應的機會,他的手掌就已經抽離,火柴與火柴盒側面的塗層擦過,火星四濺,一抹飄忽不定的火苗燃起,移到銀色的尖端,幾秒過後,桑南溪果斷收回了手,跳躍的火星此刻也能與滿天繁星媲美。

桑南溪記起那本《獵人》裏面的一句話,“像是星星碎了。”

他將仙女棒重新遞迴她的掌心,看着火星隨風飄動,將她的臉也映照出格外柔和的光芒。

風突然改變了風向,火星突然衝着她飄來。

周聿白果斷地一手攬着她的肩,一手握着她的手轉換了個方向。

失去了風助力的火星,又仿若喪失了攻擊性,依舊是方纔美好動人的模樣。

他的嗓音就在耳邊,說:“小心些。”

桑南溪看着他們交握的手,愣怔地點了點頭。

一直到手中的仙女棒熄滅,天上的煙火卻未停,一道道閃爍的火星衝上雲霄,又爆裂出一朵朵美麗的焰火。

桑南溪感受到貼在自己身後的熱源,輕聲說了一句:“過年了。”

“嗯,過年了。”

這個除夕,他們是在一塊過的。

看了一場煙花。

在他們不曾所見的身後,有兩道目光看了他們良久。

最後,那道女聲有些勸慰地說道:“好了,別看了,回吧。”

在那天分別的時候,周聿白真的拿出了飯盒還給她。

桑南溪捏着盒子,跟他說:“周聿白,你往後別總來回跑了,這樣奔波的累不累,回去睡個好覺。”

他只是說:

“溪溪,我想見你。”

我想見你,所以這於我來說不是奔波。

我想見你,所以我來見你。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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