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北堂翼沒有跟任何人介紹過她的身份，卻也從沒跟她保持距離，慕連枝知道他這是為了保護自己，整個人也被一種甜甜的戀愛的感覺包圍着，說不出的喜悅。
多多少少，他彌補了她內心深處的孤單與遺憾。
“選好了？”
“嗯~”
一個花燈攤位前，北堂翼對對子、猜燈謎，慕連枝挑了一只迷你的鴛鴦燈，只是看着，眸底也禁不住往外漾着蜜意。
見她喜歡，北堂翼便衝店家點了頭，就着她的手也提着花燈看了看：
“傻不傻？最貴的是上面那幾盞六角垂珠宮燈，上面的彩繪跟書法都是名家作品，我看有盞還是雙層雕刻工藝，頗精湛。”
她挑的這盞迷你款，跟那些兔子、貓狗的一樣都是哄小孩子的。
“千金難買我喜歡呀，你看着這鴛鴦多栩栩如生。”
燈光照耀下連那水紋都像是活的。
慕連枝不知道古人都是怎麼做出來的，但不得不佩服這些技藝，而且第一次跟他光明正大地出來，她更喜歡這花燈的美好寓意。
眼神一個交匯，感受到她的喜悅，北堂翼大略也讀懂了她的心思，擡手就在她後腦勺撫了撫：
“你高興就好。”
他最喜歡她的純粹，喜怒哀樂寫在臉上，情緒來得快也去得也不慢。
剛想接過花燈替她拿着，慕連枝突然轉身往前衝了幾步，嚇了北堂翼一跳：
“枝……心兒，怎麼了？”
前後左右來回轉了幾次，慕連枝的眉頭還是緊擰的：
“你有沒有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視野裏，男男女女、人頭攢動，視線定了幾次，她也沒捕捉到熟悉的人影，可那種熟悉的、奇怪的感覺卻又斥滿了心頭，無比的強烈。
奇了怪了。
之前在侯府門前勉強還說得過去，今日她可是換了裝、甚至連臉都沒露，怎麼還會有這種感覺？
慕連枝納悶不已，北堂翼心下更驚，側身，他站到了她身後側，將她半圈半環整個護在了身前才四下也逡巡了一週。
同樣的，北堂翼也沒發現什麼可疑的：
“許是你跟我在一起有點扎眼了，不能久留了，我們回去吧。”
要是自己的仇人盯上她，那她就危險了，北堂翼突然就有些後悔帶她出來了。
給影風影北打了個手勢，他又將她往身前護了護，慕連枝倒沒往這處想，因為她的感覺很難評，是敵是友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好。”
轉身之際，她無意識地又回了下頭，好巧不巧地，正好跟一個小攤前擠出的春苗看了個眼對眼，春苗眼珠子一瞪，錯愕地手直接指了過去。
一個心虛，飛速扭身，慕連枝直接把臉藏北堂翼懷中去了。
這時，北堂翼也看到了幾步外的春苗，以為慕連枝剛剛的感覺說地是她，反倒稍稍放了心，擁着她大步往前走去。
另一邊，覺察到異動的冷雲看清眼前的狀況，第一反應就是將春苗的手按下、同時按住了她。
等春苗再回神，視野裏早沒了兩人的身影，甩手，她忿忿地跺了下腳：
“你幹嘛攔着我？你沒看到是北堂大人跟——”
也不知道哪來的狐狸精，她都沒看清楚長什麼樣子。
他怎麼可以這樣？
“幸虧小姐沒出來，要是被她看到還止不定怎麼難受呢，什麼想一個人靜靜，她只有想哭的時候才會一個人躲起來，尤其出嫁後、過年過節的時候……”
想到慕連枝，春苗又禁不住氣憤地狠跺了兩下腳，最後垮着肩膀卻是紅了眼眶：
“我知道她不想被人看到，可我以為今天不一樣了。騙子，騙子，他怎麼可以這樣？小姐剛剛才活過來，她才剛有點生機，他會害死她的。”
轉身，春苗就想往回走，卻被冷雲一把給拽了回來。
“你幹什麼？”
春苗一副氣哼哼、要跟人幹架的模樣，冷雲沒忍住，直接翻了個白眼：
“你是不是眼瞎？”
“什、什麼？”
擡手，冷雲先是比了比自己的手腕，而後又在她耳邊小聲低語了句：
她就沒看到那女人戴的手鐲是一只通體碧翠的翡翠嗎？
那個女人是他們家小姐？
眼珠子驚得只差沒當場滾出來，春苗傻愣愣地，半天還直搖頭：
“不，不可能吧！那衣服、樣貌分明都不是……”
雖然隔着面紗，但女人的容貌輪廓依稀都是可辨的，但話一出口，春苗又打住了，因為那身型的確又是有些像的。
只是在她的認知裏，自家小姐是規矩文靜的，那個女人卻有眼可見的活潑跟不拘小節。
到底是還是不是？
糾結的思緒腦海打架，春苗的脣瓣咬了又咬，最後她反手拽住了冷雲：
“走，我們再去看看。”
這一次，冷雲沒動，又仰天翻了個白眼。
“冷雲，你怎麼又是這個反應？”
心裏肯定又嘲笑她蠢。
春苗叉腰剛要噘嘴，冷雲隔空戳了下她的腦門：
“沒吃過豬肉你還沒見過豬跑？聽說過江湖上有種絕技叫‘易容術’嗎？然後再動動你的腦子想想為何她會這種裝扮、又為何見你就快速轉身離開了？”
靈光一閃，春苗的嘴巴噘地更高了：
“她不想認我……”
虧她出來就一直給她挑禮物，小姐這也太傷她心了。
看着腋下一直半夾着的布娃娃，像極了小姐小時候最喜歡的、夫人給她做的那只，春苗那叫一個委屈啊。
“傻瓜，她這是在保護自己，也是在保護我們，我們是侯府的人不該跟北堂大人太熟。”
笑話。
這會兒兩人要真過去壞了大人的事兒，她還不被削死？
勾了勾春苗的肩膀，冷雲又道：
“小姐是個好人，她很在意你們的，出來還叮囑我跟冷雨分開護着點你們，春苗，其實，我很羨慕你……”
 |
 |
 |
同為下人，她至少跟了個真心實意的好主子，像是今天的元宵佳節，不管她什麼心情、怎麼抉擇的卻都沒掃她們的興，這樣的主子真是不多見。
下一秒，春苗也笑開了顏，伸手指了指反方向：
“那我們去那邊吧，今天有很多異域貨，多給小姐挑幾個脣脂，她喜歡。”
另一邊，小廣場高架前的人羣外，慕連枝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