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建國欲言又止，讓安幸福伸手攔下，遞上一個含帶警告的眼神。
蘇晚看了眼面露哀求的許天嬌，視線落在梁小青頭上的白絲，眉頭皺起，低眸不去看她們的神情。
“我之所以鬧大，就是不想兩敗俱傷，只要她撤回舉報不影響我的學業，我也不是非要毀了她。”
“誒！”
梁小青喜笑顏開，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連連道謝。
“我就知道，蘇晚這丫頭不是個心狠的人，這次都是我們的不是，天嬌，還不快過來謝謝小晚！”
許天嬌心情複雜，深深看了眼蘇晚。
捫心自問，換作是她殺人的心都有了，是絕不可能這樣輕拿輕放的。
只有涉及母親，才能讓許天嬌妥協。
“多謝。”
比起言不由衷的道歉，這句道謝的含金量明顯更高。
其餘的人也都露出笑容，頗有撥雲見日的感覺。
反倒把賀建國他們給弄得挺不好意思，再三為難人小姑娘，最後反倒是她願意讓步。
他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梁小青拉着許天嬌，朝着賀丞光道：“小晚是個好姑娘，不怪你看重她，好事多磨，以後好好的。”
簡單說了兩句，沒臉待下去的梁小青帶着許天嬌告辭。
夜已深，銀色的月光如水，散落一地，透過窗戶落在蘇家客廳，懸掛着的橙黃燈泡帶來一絲暖意。
賀建國夫婦面面相覷，看着坐在角落氣定神閒的賀丞光不知道該怎麼張嘴。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動靜。
拽不住周勝利的秦雪妹眼睜睜看着他拄着柺杖闖入蘇家。
沙發上的一衆人猛地起身，驚訝地看着忽然出現在眼前的周勝利。
“你怎麼來了？”
賀建國臉色一變。
周勝利轉向蘇晚，見她好好坐着，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忙朝他們敬了一禮。
面色肅然，“首長！我是來替蘇晚說句公道話的。”
這突如其來的話讓人摸不着頭腦。
什麼時候他和蘇晚關係這麼好了，值得他衝進來替蘇晚說話。
賀丞光的眼神暗示周勝利裝作沒看到，“首長，我已經決定去蘇晚的飯店幫忙，我知道，你們反對她，可在我殘廢之後，是她給我提供一份工作。”
在周勝利負傷之後，賀丞光四處走動，打算讓他轉到幹休所擔任所長，可不管他怎麼說，周勝利都不願意。
賀丞光甚至勸動賀建國和蘇振華上門說服，依舊沒有效果，他油鹽不進，反倒把兩人氣得夠嗆，連他老婆都被氣得回孃家了。
“什麼！？”
賀建國愕然，懷疑他腦子是不是讓驢踢了。
“所長你不幹，去飯店打雜？周勝利，你怎麼想的！”
賀建國怒其不爭。
蘇振華也是想不通，看向沉默的秦雪妹，“小秦，你也不知道勸勸他，能這麼幹嗎？”
不怪他們這樣生氣，體面工作不要，跑去打雜，給一個二十歲的小姑娘做工，在部隊裏，周勝利樣樣力爭第一，是二營的槍王，如果不是因為負傷，營長是早晚的事。
蘇晚知道這事早晚會讓他們知道，只是沒想到周勝利會選在這個時機。
一旁的賀丞光完全使眼色給瞎子看，氣得他上去拽住周勝利，要把人推出去。
周勝利脾氣上來，被推的一個踉蹌還是堅決不走。
“團長，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去蘇晚的飯店幫忙，你們不要再說了。”
賀丞光黑臉：“誰同意了？你先回去，回頭再說。”
“不，我就要現在說！”
周勝利梗着脖子，衝着臉色鐵青的賀建國：“所長我不幹，不需要麻煩你們。”
“嘿！你這倔驢，快四十的人了還跟毛頭小子一樣跟我叫嚷。”
賀建國生生氣笑了，真想掰開他的腦子看看裏面裝了什麼。
“小秦，你也同意他這麼幹！？”
一羣人匪夷所思，難得統一思想，都覺得周勝利着魔了。
秦雪妹嘆了口氣，點下了頭，“是，首長，你們就讓他去吧。”
連她都同意讓周勝利去。
蘇振華駭然，走了上去，苦口婆心：“勝利，你知不知道丞光為了你的事跑前跑後，你不為你自己想，也要替孩子想想，難道要讓孩子有一個打雜的父親？”
這話說進周勝利的心底，壓抑已久的他爆發了，雙眼血紅，抽出被賀丞光捏住的手臂。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我怎麼不知道團長為了我的事費了多少功夫，可我就是不想利用這個為自己謀利，我一個當兵打仗的，你讓我瘸着腿去幹休所坐辦公室管這管那，摸不着槍，還不如讓我死在戰場上算了！”
周勝利額頭青筋暴起，他一直憋着，不想讓家裏人擔心，他知道他們都在為他的事操心奔波，可他無法接受。
曾經的新兵王，模範標兵，營裏的槍王，讓他去幹休所坐辦公室，承團長的情，組織的幫扶，受着所有人的照顧，和死了一遍有什麼區別。
賀丞光緊緊拽着他不放，擋在他面前，掩去前方衆人的眼光，盯着周勝利，眼裏全是紅血絲。
同為軍人，他怎麼能不明白周勝利的想法，做這些是為了他好，也是自己以為的好。
捏着周勝利的肩膀，賀丞光面容緊繃，心裏的痛無以復加，在一衆人不解的目光裏，點頭應下，沉聲道：
“好，就按你說的，去蘇晚店裏。”
賀建國氣急，指着兩人說不出話來，可最終還是妥協了。
“隨你們！想幹嘛幹嘛，我是管不着了！”
聽到這裏，周勝利才冷靜了下來，把眼裏的淚逼了回去，望着賀丞光那張年輕的面龐，用盡力氣捏着他的手，肩上的重擔在此時卸下，由面前這位年輕人挑起。
把淚逼回去以後，周勝利喘了口氣，才從賀丞光身前走了出來，面露笑容。
“兩位首長，所以你們別再逼蘇晚了，要是沒有他，我只能上街頭擺個攤給人修自行車了。”
在部隊裏是神槍手，離了部隊什麼都不會。
周勝利說這話是在剜他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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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振華轉向蘇晚，忽然想起她曾經說過的話，開店做生意，也可以做貢獻，發展城市經濟，提供工作崗位，當時的他沒有放在心上，直到這一刻，才深刻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