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淮海剛喊出口，就被陳啓瀾捂住了嘴。
“尤南，你們先繼續前行，我和我舅哥單獨聊幾句！”
陳啓瀾的命令並沒有什麼說服力，大家非但不繼續前進，反而還停下了腳步。
“陳副營長，小秦呢？”
拉木說道：“我們是和小秦一起來的，也必須一起回去！”
“你放心，我媳婦兒不是那種胡來的人，她大概是上廁所或者其他事情耽擱，落在後面了。”
陳啓瀾笑着說道，努力讓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鬆弛一些。
“那沒關係，我們就地休息，等小秦回來！”
拉木席地而坐，說道：“大不了就是敵人追上來，我們和他們決一死戰！”
見狀，陳啓瀾不再說服這些人，而是拉着章淮海進了樹林裏。
“我妹呢？你踏馬的，我妹妹呢？”
章淮海終於扒開陳啓瀾的手，怒聲吼道。
“窈窈十有八九是單獨離隊了，她體力枯竭，不想給隊伍添麻煩拖後腿，所以就……”
陳啓瀾的聲音裏帶着痛與憐惜，還有愧疚與無奈。
“那還等什麼？趕緊回去找人啊！”
章淮海跳起來說道：“我妹要是出事了，就是要我全家的命！”
他扭頭要去找秦舒窈，卻被陳啓瀾拉住了胳膊。
“舅哥，你得帶着隊伍繼續往前走，直到進入國境線，直到他們脫離的危險爲止。”
章淮海咬牙說道：“我又不認識路，讓尤南帶着他們走，我回去找我妹！”
然而陳啓瀾搖了搖頭。
他沉聲說道：“你也看出來了，窈窈在這羣人裏很有號召力，若是知道她出了事，其他人肯定不會走的。”
“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章淮海盯着陳啓瀾的眼睛，半晌，忽然咬牙。
“你就是讓我騙他們，說我妹找到了，反正我是秦舒窈的哥哥，我肯定不會拿自己妹妹的安危撒謊？”
說到這裏，章淮海一臉痛苦。
“你帶人走，我去找我妹，我不能丟下我妹妹不管！”
陳啓瀾忽然提高了語氣。
“章淮海，這是命令！”
一聲“命令”，讓章淮海準備離去的腳步猛然停滯。
他在黑暗中與陳啓瀾對峙，半晌一拳砸在陳啓瀾臉上。
“王八蛋，我妹妹要是出了半點意外，我弄死你！”
說罷，章淮海衝出樹林，臉上帶着放鬆的微笑，聲音也滿是喜悅。
“沒事兒了，都沒事兒了，我妹肚子不舒服，上了趟廁所，陳啓瀾已經找到她了！”
章淮海拍了拍手，說道：“行了行了，大家繼續前進，再堅持堅持，天亮時就進入我們的國土了！”
江淮禮一臉疑惑。
“既然找到小秦了，那就再等等，我們大家一起走，怎麼能留她在後面呢？”
頓了頓，江淮禮忽然說道：“你們不會是想丟下小秦不管吧？”
“放屁！秦舒窈是我失散多年的親妹妹，她的命比我的命重要千百倍，我會不管她？”
如果不是黑夜的掩護，大家一定能看到章淮海眼底的淚水。
他甕聲甕氣喊道：“所有人服從命令，以最快的速度前行！”
幾個軍人當即服從軍令起身前進，從而也帶動了其他人，很快，隊伍開始繼續前進。
“章連長，小秦真沒事兒？”
江淮禮說道：“不然就讓傷員先走，我們再等等，大不了敵人追上了，咱們再打一仗，死就死了唄！”
“我們落草爲寇，只有小秦拿我們當人，她非但沒有叱罵我們的墮落，還理解我們，心疼我們。”
江淮禮提及秦舒窈對他們的好，感動不已。
“說句高攀的話，小秦簡直就是我們的知己！”
章淮海大步往前走，聲音嘶啞。
“能贏得你們的擁護愛戴，我妹這一路走得很值，很有意義！”
他說道：“淮禮大哥，你們想當兵嗎？如果你們想加入部隊保家衛國，我可以幫忙！”
聽到這話，以江淮禮在內的一干人等大喜過望。
“真的嗎？我們真能當兵嗎？拿着真刀真槍，和那幫狗東西殺一場！”
尤南掩不住臉上的激動和期盼。
這一路走來，他漸漸從喪妻的痛苦中走了出來，那顆死去的心也逐漸復燃，不止想要報仇，還想保家衛國。
“當然，你們也知道，我爸是蘭城軍區的首長，雖然說把你們幾個安排進部隊是動用私權，可我以爲，這個私權是會得到所有人支持的！”
章淮海說道：“不是誰都有膽量與本事從敵人眼皮子底下搶人，你們是當之無愧的英雄！”
江淮禮眼中滿是激動。
“好！太好了！當兵入伍，是我最大的心願！”
頓了頓，他的語氣忽然有些失落難過。
“如果金奎在就好了，這小子槍法準，進了部隊肯定能幹成一番大事業！”
然而世上沒有如果，人死也不可能復生。
章淮海仰頭看着天際繁星，說道：“沒關係，他在另外一個世界，肯定也和我們犧牲的戰友並肩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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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陳啓瀾沿着他們來時的路往回尋找。
不出預料的，在一處山洞裏找到了已經昏迷的秦舒窈。
她瘦小的身軀蜷縮在洞穴深處，即使一條蛇纏上她的腳踝，她也一動不動。
陳啓瀾心疼到極點，上前將那條蛇抓住，狠狠扔到外面。
“窈窈！窈窈你醒醒！”
拿出水壺，陳啓瀾試圖給秦舒窈喂水，然而她脣角緊抿，水從她下巴流淌到衣服上，一滴都沒有喂進她嘴裏。
不得已，陳啓瀾自己喝了一口水，隨即捧着她的臉，撬開她的嘴，勉強將嘴裏的水渡進她嘴裏。
在涼水的刺激下，秦舒窈慢慢睜開了眼睛。
她的眼神迷茫渙散，甚至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啓瀾，你來夢裏看我了，真好！”
她的聲音嘶啞乾澀，像是破風箱般發出嘶嘶拉拉的喘鳴音。
“你們已經安全回到國境線以內了嗎？你們，見到我爸媽他們了嗎？”
秦舒窈閉上了眼睛，嘴角露出放鬆的笑。
“真好啊，我甚至能想象到所有人回家的喜悅與激動，吳班長和餘翹楚，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陳啓瀾的眼淚湮沒了心田。
他緊緊抱住秦舒窈，嘶聲譴責她的無情。
“你只顧着別人的圓滿，你爲什麼不考慮我的感受？你若是死了，我該怎麼辦？我也像陳釗那樣，早年喪妻孤苦無依嗎？”
“秦舒窈你給我挺住了，要活，咱們一起活，要死，咱們一起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