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今天沒下雨了,過年還會下雨嗎?”
沈箏見今日城裏的地變得乾爽了,她憂鬱多日的心情總算有了一絲安慰。
馬上過年了,節慶是她大展身手的時候。
她排了好些曲子,就等着過年唱給大家聽。
可連日的凍雨叫她煩悶不已。
雨一直下,那麼冷的天,怎麼唱曲兒啊。
林寶初還站在那位貴夫人門外,準備進去瞧瞧的,沈箏就跑來了。
“目前來看,雨還要下幾天。”
距離大年夜也就剩七天,但就她目前讀到的天氣,大年夜那天還有雨。
“怎麼還下啊……”沈箏的精氣神立刻就垮了,哭喪着一張臉,“這種溼噠噠的天氣什麼時候才能過去。”
江南的溼冷持續時間長,連日的雨叫人心煩意亂。
這對她一個從小在盛北長大的人來說,難受至極。
“彆着急,只要天氣一好我立馬通知你。”林寶初安慰她,接着道:“我這裏有個客人凍傷了,我進去看看,你自己去玩兒吧。”
她對謝執撿回來的人有點好奇。
“凍傷了?”沈箏往半掩的門裏看了看,“誰啊?”
“我也不知道,謝公子撿回來的。”
林寶初輕輕推開門,沈箏跟她一塊進去。
“撿回來的?”
這麼一說,沈箏也來了興趣。
只是當她看到躺在牀上,臉色蒼白如紙,露在被子外的手卻凍得僵紫的人時。
她脫口而出:“僖妃娘娘?”
“你叫她什麼?”
林寶初和正在扎針的謝談竹同時看向沈箏,謝談竹手裏的針都抖了抖。
沈箏睜大眼睛,撲到牀邊,不可置信地看着牀上的人。
“這就是僖妃娘娘啊,九哥的母妃。”
沈箏握住牀上人的手,她的手涼到不行,一點兒溫度都沒有,“怎麼會這樣?”
林寶初徹底傻了,“你說她是沈戟的母妃?”
意識到這句話的意思,她第一反應就是把沈戟叫回來!
他一定會很高興!
“小朱、小朱!”林寶初的聲音由緩變急,火急火燎的轉身就往樓下跑,“小朱,快去豬圈把小王爺叫過來,快去!”
朱中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但看到林寶初如此着急,他丟下手裏的筆,連襖子都沒拿就往外頭衝去。
林寶初再次回到那個房間裏,謝談竹已經施完針了。
“謝大夫,怎麼樣?”
謝談竹額前汗溼一片,嚇得林寶初和沈箏以爲僖妃娘娘不好了。
但其實,他是太緊張了。
頭一次給貴妃施針,他不敢出差池。
“傷者在風雪中待的時間過長,身上已經被凍出水皰,寒氣入肺,有出現水腫的跡象。”
謝談竹繼續說:“我已給病人施針,護住心肺,晚些待病人恢復體溫還會有發熱、刺痛、瘙癢的感覺,需注意不要讓病人撓破身上的水皰。”
“我現在給病人開幾副活血熱身、治風寒的方子,喫幾天就好。”
“好。”
林寶初跟謝談竹一起出去,他還跟她說了其他的注意事項。
“小馬,幫我打一盆熱水到摟上來。”
謝談竹說僖妃需要儘快恢復體溫。
但像她這種凍傷程度,不能碰水,要保持創面清潔乾燥。
只能用溫毛巾一點點敷。
沈戟從養豬場一路跑回城裏,小朱說林寶初出大事兒,他嚇得差點一頭栽倒。
“阿寶呢!”
一踏進客棧,沈戟抓人就問。
小二戰戰兢兢,指了指摟上,“掌櫃的在樓上二零六……”
沒等小二說完,沈戟就鬆開他往樓上去了。
二零六的房門緊閉,他推不開,單手握拳敲擊,急聲喊:“阿寶,是我。”
他方纔在樓下,瞧見了幾個謝執身邊的侍衛,所以沈戟第一反應是怕林寶初被謝執的人欺負。
纔會這般急切。
房間裏,沈箏起身去開門。
“九哥,你先別進去。”沈箏從門縫裏溜出來,擋在門口。
“箏箏?”沈戟擰眉,“你怎麼也在這兒,阿寶呢?阿寶出什麼事兒了?”
說着,他欲推開沈箏進去。
沈箏死死拽住他,“九哥,你等一會兒,嫂嫂在給僖妃娘娘擦身子。”
聽到這個久違的稱呼,沈戟猛地一震。
“你說什麼?!”
“九哥,僖妃娘娘來看你了,她就在裏面。”沈箏揚着一張笑臉,替他感到高興。
“不過聽說僖妃娘娘來時,在池州府城外遇到山路滑坡,在雨雪裏凍了兩日,人都凍傷了。”
“凍傷了?”沈戟還未來得及高興,抓着沈箏的肩膀,問:“那母妃現在如何,可還好?”
沈箏被他捏得骨頭都要碎了,掙扎推開他。
“九哥,你彆着急,僖妃娘娘無大礙,就是凍傷了身子,嫂嫂正在裏面給僖妃娘娘擦拭身子,恢復體溫呢。”
沈戟雙脣輕顫,盯着房門又緊張又激動。
母妃來看他了。
母妃來看他了!
十一年了,終於有人來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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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只有母妃一人來嗎?我皇兄可有一起過來?”沈戟突然想到。
沈箏搖頭,“三皇兄沒來。”
沈戟抿脣,這就奇怪了。
皇兄怎會讓母妃一人千里迢迢前來豐耕縣?
且他都來不了,母妃一個深宮貴妃,如何出宮?
按照那位生性多疑,誰都不相信,專斷獨行的性子,會允許母妃出宮?
“沈戟。”屋裏傳來林寶初的聲音,“進來吧。”
沈戟聞言,立刻推門進去。
看到牀上那熟悉又陌生的臉孔,沈戟眼眶一熱,腳步如有千斤重。
嗓子又沉又啞,顫抖着:“母妃。”
牀上的人安靜地躺着,雙眼緊閉,一動不動,彷彿一個木偶。
沒有迴應。
“謝大夫說僖妃娘娘寒氣入肺,陷入昏迷,身體復溫後還得兩三個時辰纔會醒來,你別太擔心。”
林寶初把水盆端給沈箏拿出去,她留下來陪沈戟一起等僖妃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