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走停停,礙於乞丐的身份,除了喫的,一人一貓倒是沒賣什麼東西。
傍晚時分,辰安還沒有找住處的打算,朔夜着急了起來。
扮演乞丐也就算了,要是真讓他睡大街上,未免也太過分了吧。
他跟着辰安,才過了多久的好日子。
“我們在哪兒休息?”
“以天爲蓋地爲廬。”辰安挑挑眉,安撫似的撓撓朔夜下巴。
朔夜咬着下脣,盯着燈火通明的街道,一個貓生了會兒悶氣,扭頭躺在了客棧的屋檐下。
他雙手抱在胸前,將身體儘可能的蜷縮在一起,側躺背對辰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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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開,哪來的乞丐,滾滾滾。”商人打扮的男人拿着賬本小跑着過來,言語裏盡是不耐煩。
朔夜雙手捂住耳朵,暗罵那男人吵,還沒等他罵完,被辰安拎着後脖頸給帶走了。
“放我下來,我要和他決一死戰。”朔夜懸在空中,雙手不停的往前揮舞,臉上兇巴巴的繼續叫罵,“小爺要給他點厲害瞧瞧。”
商人看着健步如飛的辰安,鬆了一口氣,明明有身手,卻裝成乞丐來這康樂城,莫不是真有什麼打算,早走早放心啊。
走進個小巷子,四下無人,辰安鬆了手:“再胡鬧,我就丟了你。”
“丟了我?”朔夜瞪大眼睛,滿臉寫着兩個字——委屈。
“等等,我聞到了,是老大!”
朔夜拔腿就跑,跑了幾步,迅速化成獸型,跳上房頂,衝着正北方趕去。
辰安倒是拄着拐,瘸腿跑了幾步,果斷放棄去追。
衝着朔夜丟去個傳送陣後,安穩坐在了原地。
天色越來越晚,直到深夜,朔夜那邊才停下。
辰安勾勾手指,傳到了城主府的屋頂上。
朔夜瞧了她一眼,又繼續去看身下的景象。
辰安順着朔夜的目光看去,默默感嘆了句豪華,纔看到面對面站着的兩位。
女人一襲做工精美的白色長裙,裙腳點綴着淺色祥雲,墨色長髮隨意披散,雙手環抱在胸前,清冷又閒適,站在離門近的地方。
她對面的男人,氣質儒雅,頭髮高高束起,發冠鑲嵌着鵪鶉蛋大小的藍色寶石,湛藍的領口和箭袖與腰帶很是契合,唯有那系在腰上的深綠色綢帶,有些不和諧。
“她是朔月嗎?”朔夜擡起腦袋,有些不確定的問。
這兩人像畫裏走出來的似的,辰安卻從未見過,也只能搖搖頭。
朔夜低下頭,又看了許久,才繼續說:“那個女人身上有一絲老大的味道,我不確定,不能陪你解決玖墨了,我要去跟蹤她。”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有種背叛後的愧疚。
辰安只是笑笑:“朔月那個老大在你口中那麼厲害,我這個老大肯定也不差。”
朔夜不解的盯着辰安,眼裏的希望微不可察。
辰安盤腿坐着雙手平行交疊,快速分開,又結了個複雜的印,最後豎着將右手無名指勾在中指上,朝着女人打了過去。
光芒消失在一瞬,地下的人並無動作。
朔夜不由的鬆了一口氣,果然,他看中的老大能差到哪裏去。
“走。”
辰安帶着朔夜離開了此處,去往了醉仙樓旁邊客棧後方的巷子裏。
夜半時分,康樂城人聲鼎沸,醉醺醺的修者勾肩搭背的往客棧走,也有不少直接解開衣衫,半赤果果着躺在大街上,與乞丐無異。
朔夜在一旁,認真聽着從城主府傳來的聲音,辰安則是看着肆無忌憚的小偷,輕手輕腳的拿走不屬於自己的財物,卻無一人制止,心想,怪不得康樂城沒有乞丐,原來都去做了小偷。
“她走了。”朔夜拽了拽辰安的裙角,面色凝重的催促道,“我們去追。”
辰安拍拍他的腦袋:“只要她不解了這陣法,哪裏都聽得到。”
“那她解了怎麼辦。”
“據我所知,沒人能解開。”辰安自信的拍拍胸口,轉身去看那些路人,決心也去偷些東西,好混入這些竊賊之中,打探些消息。
碰巧,有個蒜頭鼻的中年修者搖搖晃晃的走了出來,一頭栽在了楊樹旁。
辰安攏了攏頭髮,躡手躡腳的走了上去,手搭在那人的錢袋上,沒來得及扯,就被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給搶走了。
職業小偷的手速果然不同尋常,辰安跑到大哭的朔夜身旁,拎起他追了出去。
那少年沒修行過,速度卻不慢,腳底也十分輕巧,若是有機會,收爲弟子,再悉心教導一番,必定大有作爲。
少年蹲在了破廟內的院牆拐角處,面前是個頭髮花白,手腳皆斷的中年男人。
“謹寧,回來了。”男人說話有氣無力,眼底一片烏黑,“阿爹好多了,你先出城,過兩日,我就趕上你了。”
少年雙脣緊抿,握緊的雙拳不停顫抖。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報仇哪有那麼容易,更何況對方還是個高階修者。”男人的聲音有些顫抖,“你阿孃最大的心願,就是你能平平安安長大,別犯傻,報仇這種事,阿爹能解決。”
少年低頭不語,把錢袋塞在了男人的被褥下,從懷裏取出四個饅頭,遞過去兩個。
周圍那些受了重傷的人,看着饅頭的眼神在拉絲,卻無能爲力。
妻兒老小被屠殺乾淨,他們撿回一條命,躲起來等死。
這城裏的每一塊地都有名有姓,他們沒反抗的手段,就是躺在大街上,也要被路過的狗咬兩口。
好在這破廟裏有個心善的瘋道人,兩儀大成的修爲,平日裏搶些商賈人家的糧食,喫剩了便散給衆人,久而久之,這裏成了避難所。
辰安用神識掃過了這些人,無一例外,全是被人打的,而且那些人的修爲還不低。
她從腰間抽出柺杖,搖搖晃晃的朝着少年的地方走去。
“少年人,東西該有我一半纔是。”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我叫辰安,認識一下。”辰安慈祥的笑着,遞給少年半只燒雞。
少年微微一愣,接了過去:“方謹寧。”
他將燒雞遞給父親,見父親推脫,直接放在了他腿上:“你的名字倒是有趣,與那女魔頭一模一樣。”
聽到這樣的描述,辰安頓感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