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陌電來襲
江雲熙不喫不喝,就那麼靜靜的坐着。
直到,她的手機再次響起。
這一次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她麻木的按下了接聽。
“江小姐嗎?”
電話那頭,是一個恭敬,卻又帶着一絲焦急的男人聲音。
“我是唐氏集團董事長辦公室的,我姓王!”
江雲熙的心,動了一下。
唐家的人?
他們還找她幹什麼?
來羞辱她?還是來……下最後的通牒?
“江小姐,事態緊急,我就長話短說了!”
那個王主任的語速很快。
“現在,只有您,能救唐氏了!”
江雲熙愣住了。
她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
救唐氏?
她嗎?
一個被所有人認定爲“災星”,一個把唐家拖入萬丈深淵的罪魁禍首?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江小姐,顧承硯,顧總,他發起了對唐氏的全面收購要約!”
王主任的聲音裏,帶着一絲顫抖。
“以他現在的手段,和華爾街那幾家資本巨鱷的配合,我們撐不過三天!”
“董事會那邊,已經亂成一團了!”
“唐董他……他今天,在會上,吐血了……”
“現在還在醫院搶救!”
轟—
江雲熙的腦子裏,像是有什麼東西炸開了。
唐文博……吐血……搶救……
那個強勢的,威嚴的,用錢讓她滾蛋的老人。
就這麼,倒下了?
“江小姐!”
“顧總那邊,只有一個條件!”
“他要您,親自去見他!”
“以您的名義,接收您作爲唐氏的股東,轉讓給您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只要您點頭!”
“他立刻收手!”
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唐氏集團。
轉讓給她江雲熙。
然後,讓她親自去見顧承硯。
用這些股份,作爲投名狀,去換取顧承硯的收手。
哈……
哈哈哈哈……
江雲熙笑了。
她靠着牆,緩緩的蹲下身子,笑得渾身發抖,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多可笑啊。
繞了一圈。
她這個被唐家用錢羞辱,被唐父斷言爲“災星”的女人。
竟然,成了能拯救唐家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而遞給她這根稻草的人,不是別人。
正是那個,親手把唐家推入深淵的,顧承硯。
他不是要她做選擇。
他是在,誅心。
他在用世界上最殘忍,最惡毒的方式,告訴她一個事實:
你看。
這就是你愛的男人,他所在的家族,多麼的不堪一擊。
你看。
他們的生死,他們的榮辱,現在就攥在你的手裏。
而你想要救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來求我。
就是徹徹底底的,變成我的人。
這個局。
無解。
“江小姐?江小姐您還在聽嗎?”
電話那頭,王主任的聲音,焦急的,幾乎要哭出來。
“唐董他……醫生剛剛下了病危通知書……”
“求求您了,江小姐!現在只有您能救唐董,救唐家了!”
病危通知書。
這五個字,像五枚燒紅的鋼針,狠狠的扎進了江雲熙的耳朵裏。
唐文博。
那個高高在上的,威嚴的老人。
那個用眼神,就能讓她感到自慚形穢的男人。
那個,唐浩傑的父親。
他要死了嗎?
因爲她?
不。
不能。
江雲熙的腦海裏,一片空白。
她不能讓唐浩傑,連父親都失去。
她不能讓他,在醒來之後,面對的是一個支離破碎,滿目瘡痍的家。
她已經,欠他那麼多了。
她不能,再讓他背上“家破人亡”的命運。
如果,這一切都是她的劫數。
如果,她註定要成爲那個被釘在恥辱柱上的罪人。
那麼……
那就這樣吧。
“我……”
江雲熙張了張嘴,發出的聲音,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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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靈魂被徹底抽空之後,行屍走肉般的聲音。
“……我去!”
電話那頭,是如釋重負的長長的呼氣聲。
掛了電話。
江雲熙站起身。
她走到鏡子前,看着鏡子裏那個面無人色、雙眼空洞像鬼一樣的女人。
這就是她。
江雲熙,一個即將親手埋葬自己愛情的劊子手。
她沒有換衣服,沒有梳洗。
就那麼穿着一身皺巴巴、沾滿塵埃的衣服,拉開了那扇囚禁了她數日的工作室大門。
門外。
林浩就靜靜地站在那裏。
彷彿他早就知道她會做出這個選擇。
他的身後停着一輛黑色、泛着冰冷光澤的勞斯萊斯,像一頭準備將她拖入地獄的鋼鐵巨獸。
“江小姐!”
林浩微微躬身。
“車已經備好了。”
江雲熙沒有看他。
她像一個沒有思想的木偶,邁開腳步坐了進去。
車子平穩地駛入車流。
窗外的世界依舊繁華。
高樓林立,人來人往。
陽光透過車窗照在她的臉上,卻帶不來一絲一毫的溫度。
她看着這座城市。
這是她出生、成長、愛過、恨過、逃離過、又回來了的城市。
可從今天起,這座城市對她而言將再也沒有任何可以稱之爲“家”的地方了。
車子最終停在了京北中心一棟高聳入雲的摩天大樓前。
“環球金融中心!”
京北的地標,也是顧承硯商業帝國的心臟。
江雲熙跟着林浩走進專屬電梯。
電梯飛速上升。
隨着樓層的數字不斷跳動,江雲熙感覺自己的心也在不斷下墜。
叮—
電梯門開了。
入眼的不是什麼辦公室,而是一個巨大到近乎空曠的頂層空間。
三百六十度的全景落地窗。
站在這裏,彷彿能將整個京北都踩在腳下。
而在這片空間的正中央。
那個男人背對着她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他就那麼靜靜地站着,身影像是要與這片天地融爲一體,帶着一種君臨天下的孤寂和強大。
是顧承硯。
林浩無聲地退了下去,將整個空間都留給了他們兩個人。
江雲熙的腳像灌了鉛一樣。
每往前走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山火海之上。
她和他之間隔着十幾米的距離。
但這十幾米卻像是隔着一個血與淚交織的無法逾越的輪迴。
她走到離他幾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在她面前的一張黑色長條桌上,靜靜躺着一份文件和一支筆。
江雲熙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
封面上那幾個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股權轉讓協議書》。
顧承硯緩緩地轉過身來。
他看着她。
眼神是江雲熙從未見過的平靜。
那不是僞裝出來的冷漠,也不是壓抑着的瘋狂。
那是一種一切盡在掌握的神明般的平靜。
他看着她此刻的狼狽,看着她死灰般的臉,看着她空洞的眼神。
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得意,沒有嘲諷,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憐憫。
他只是那麼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