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破門入場
那扇厚重、據說是特殊定製的辦公室大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
門板撞在牆上發出沉悶的巨響。
整個空間都好像震動了一下。
江雲熙握着筆的手猛地一僵。
她擡起頭。
門口。
光線從走廊照進來，勾勒出一個人的輪廓。
那個人扶着門框，身體搖搖欲墜，胸口劇烈地起伏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氣。
他身上還穿着醫院的病號服，臉色白得像紙，額頭上全是冷汗。
可那雙眼睛。
那雙眼睛裏像是燃着火。
是唐浩傑。
江雲熙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他怎麼會來這裏？
他不是應該在醫院嗎？
他怎麼知道的？
顧承硯臉上的從容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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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皺起了眉看着門口那個不速之客，眼神裏閃過一絲被打擾的不悅和冷意。
“你怎麼來了？”
顧承硯的聲音冷了下來。
唐浩傑沒有理他。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江雲熙。
確切地說，是盯着她手裏的那支筆和筆下的那份文件。
他的目光從震驚到難以置信，最後變成了無盡的、深不見底的痛苦。
那痛苦像一把錘子狠狠地砸在了江雲熙的心上。
讓她瞬間無法呼吸。
“雲熙……”
唐浩傑開口，聲音沙啞得厲害，像是被砂紙磨過一樣。
“你……在做什麼？”
他問。
江雲熙的嘴脣顫抖着，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想把筆藏起來，想把文件藏起來。
可是她的手像被釘在了桌子上，動彈不得。
她成了被當場抓獲的罪犯。
狼狽不堪。
無地自容。
“我問你你在做什麼！”
唐浩傑往前走了一步身體晃了一下，但他還是站穩了，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絲她從未聽過的絕望。
“你告訴我那是什麼？”
他的手指着桌上的文件。
“回答我！”
“唐浩傑！”
顧承硯站了起來，他很高，身影將江雲熙完全籠罩。
他走到江雲熙的身邊，一只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肩膀上。
那個動作充滿了宣示主權的意味。
江雲熙的身體因爲他的觸碰而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你沒看到嗎？”
顧承硯看着唐浩傑，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意。
“雲熙在做選擇。”
“一個對她、對你、對你們唐家都好的選擇。”
“你閉嘴！”
唐浩傑的眼睛紅了，他像一頭被激怒的野獸。
他的目光越過顧承硯再次落到江雲熙身上。
那目光像是在哀求。
“雲熙，你看着我。”
“你告訴我他說的不是真的。”
“你告訴我你不是來見他的。”
“你告訴我你沒有要籤那個東西……”
江雲熙的心被他的話一句一句地凌遲着。
她看着他蒼白的臉，看着他眼裏的痛苦和哀求。
她知道。
她完了。
她以爲的“拯救”成了對他最殘忍的背叛。
顧承硯的目的達到了。
他甚至不需要她簽下那個名字。
唐浩傑親眼看到的這一幕比任何簽名都更有殺傷力。
“是我……”
江雲熙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乾澀，破碎。
“是我聯繫他的。”
“是我求他……幫忙的。”
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用刀子割自己的喉嚨。
唐浩傑臉上的血色在瞬間褪得一乾二淨。
他看着她，眼神裏的光一點一點地熄滅了。
他好像不認識她了。
他只是那麼看着她，身體輕輕地晃着，然後他笑了。
那笑比哭還難看。
“所以……”
“你寧願求他！”
“也不願意……跟我一起面對？”
“雲熙！”
“在你心裏我唐浩傑到底算什麼？”
“在你心裏我們之間的感情又算什麼？”
“是可以拿來……交換的東西嗎？”
最後那個問題他問得極輕。
卻像一道驚雷在江雲熙的腦海裏炸開。
她想搖頭。
她想說不是的。
不是這樣的。
可是她看着顧承硯放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再看看唐浩傑那雙徹底失去光彩的眼睛。
她知道她所有的解釋在這一刻都變得蒼白無力。
她被釘死在了背叛者的恥辱柱上。
永世不得翻身。
江雲熙手裏的筆掉了。
“啪嗒！”
一聲輕響。
在這死一樣寂靜的空間裏聽起來那麼刺耳。
那支筆滾了幾圈停在文件的邊上。
她沒有去看那支筆。
她的全部世界都只剩下唐浩傑那張慘白的臉和他問出的那句話。
交換。
她把他們的感情拿去做了交換。
在他唐浩傑的眼裏就是這樣的。
“不……”
她終於發出了一個音節，幹得像要裂開。
“不是的……”
她的解釋那麼無力。
唐浩傑只是看着她，看着她身邊的顧承硯，看着顧承硯放在她肩上的手。
那只手像烙鐵。
燙得江雲熙渾身一縮。
她猛地掙了一下想把顧承硯的手甩開。
沒甩動。
顧承硯的手像鐵鉗一樣把她牢牢地固定在原地。
他甚至還笑了笑。
那笑意是對着唐浩傑的。
“唐浩傑，你是個聰明人。”
“你應該看得很清楚。”
“是我贏了。”
“不是我逼她，是她自己選的。她選了一條最聰明的路。你給不了她的我能給。你解決不了的麻煩我能解決。”
“你父親用你的前途逼她離開，而我可以給她和你的前途。”
“你說她該怎麼選？”
顧承硯的聲音不急不緩，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每一個字都把江雲熙推向更不堪的境地。
“你住口！”
唐浩傑嘶吼一聲，他猛地朝前衝過來。
他的目標是顧承硯。
是顧承硯放在江雲熙肩膀上的那只手。
他想把那個男人從她身邊撕開。
可是他太虛弱了。
才衝了兩步身體就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林浩那個一直像影子一樣的人動了。
他無聲無息地往前站了一步，不偏不倚，正好擋在了唐浩傑的面前。
像一堵冰冷的、沒有感情的牆。
“唐先生，請您冷靜。”
林浩的聲音和他的人一樣沒有溫度。
唐浩傑根本不管他，伸手就去推。
他推不動。
林浩站在那裏紋絲不動。
“滾開！”
唐浩傑眼睛都紅了，他用盡全身力氣想繞開林浩衝到江雲熙面前去。
可他每動一下，身體的虛弱就更明顯一分。
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額上的冷汗大顆大顆地往下掉。
江雲熙看着他。
心疼得快要碎掉了。
他爲什麼要來。
他爲什麼要看到這些。
他應該好好地躺在病牀上什麼都不知道，等他好了，她就悄悄地離開。
她會揹着所有的罵名、所有的不堪，從他的世界裏消失。
爲什麼他要來親眼見證這場對他的最殘忍的處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