摟過朔夜，辰安單手捂着他的嘴，屏住呼吸，緊盯着異動之處。
地窖盡頭處傳來低聲咒罵：“魔修也是人，都怪那娘們，弄死了幾位老大，讓我們這幫手底下的，沒一天安生日子，本來都回家過起了太平日子，還要被抓來當打手。”
“別說了。”沉悶的女聲響起，最先走了出來。
一身墨綠色的長袍，從頭遮到尾，只留一雙木訥的丹鳳眼。
“憑什麼不讓我說，你又不是我上頭的，我和你，平級——。”跟在女子身後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他捏緊拳頭，舉起手，做出要揍那女子的模樣，“難不成你想繼續幫那個瘋子辦事？”
聲音越來越遠，跟在他們身後出來的人越來越多。
辰安粗數了一下，至少有五十個。
這五十人，如那男子口中的一樣，全是魔修，修爲也皆是凝丹以上。
她取下手，安撫似的摸了摸朔夜的腦袋，兩人對視一眼，將最後的一位給拉到了陣法裏。
朔夜化爲獸形，小心的跟在後面，辰安則是易容，變成了他們綁了的那人的模樣。
好在這些人都遮住了臉，又是半夜，辰安花不了多少力氣，只需身形相似即可。
石板路在寒風中泛着冰冷的光，周圍安靜的可怕。
辰安低頭走着，不停的用讀心術探查這些人的心思。
其中有一大半，都是屠戮過百姓的主，倒是最前的那位女子，雖是魔修，竟從未傷過人性命，實在奇怪。
約莫過了半盞茶的功夫，這些人停了下來，面前是所普通人家的住宅，並無特別之處。
只一剎，幾十名魔修同時衝了進去。
辰安單手掐訣，扔出個陣法，悄無聲息的將他們帶入了幻境。
還是那個住宅，宅子裏有五口人，兄妹四人和一個戴着紅色頭繩的女孩兒。
他們動作狠厲，下手迅速，只需片刻，便除去了四個大的，弄暈了一個小的。
小的被黑色布袋套住，辰安先一步將孩子扛在了肩上。
幻境中，他們沿着來時路，撤到了地窖口。
辰安在幻境中，加了傳送陣，將一行人帶到了真的地窖口。
趁着他們依次通過地窖盡頭的功夫，給朔夜套上黑色布袋，將他扛在了肩上。
地窖盡頭外，還是地窖，除了大一些，關着上千名魔修外，還有一個三十多米大小的祭臺。
一帶着面具的男子迎上來，從辰安手裏接走朔夜，扛在肩上，徑直朝着遠處走。
那人身材高大，修爲也不俗，兩儀大成的魔修，若是沒被利用，只身去了塵世遊蕩，也是一大害。
魔修隨意的坐着，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聲咒罵擄來他們的人。
只有剛纔出任務的矮小男子聲量頗高，似乎並不怕他們口中的陰暗冷臉男。
辰安尋了個沒人的地方，靠着有些潮溼的牆壁坐了下來。
衣服沾到牆壁的那一刻，她就後悔了，這牆上潮溼的不僅是水，還有不知何人的血跡。
“起開，這裏也是你能坐的？”尖利的男生像是貓爪撓過玻璃，“你算是什麼東西，不過是個剛凝丹的廢物，也敢冒犯我阿兄。”
“我來幫你。”元嬰小成的男子湊上來，眼裏滿是貪婪。
這些被關瘋了的魔修，長時間沒喫肉喝血，早就按捺不住，將主意打到了自己人身上。
還沒等辰安說些什麼，那兩人便打了起來。
這樣最好了。
想到坐在了一個魔修新死不久的地方，辰安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來到書中，死在她手裏的魔修不計其數，但這種事，還是難免。
她起身搖搖頭，朝着朔夜離開的方向走了去。
沒打架的眼巴巴的瞅着這裏，若是真鬧出人命了，他們也能撈着一口肉喫。
辰安走到那條路的入口處，身上始終鎖着一道目光，想就這麼隱去身體，是不可能了。
她心念一動，察覺到了看着她的是那個沒殺過人的魔修女子，將凝聚的固體精神力又收了回來。
女子毫不避諱，木訥的盯着她時，像是茫茫沙漠，有吞噬一切生機的能力。
“過來。”女子朝她比了個口型。
以辰安現在的修爲，自然是不怕的。
她走到女子身旁，居高臨下的盯着她。
用讀心術再看女子的內心，與之前無異，她還是在想，從未殺一人，怎麼也會落得這地步。
辰安實在好奇，也不避諱的問了出來：“你不殺人，魔道是怎麼修成凝丹的。”
女子遲疑片刻，沒回答，轉而說道：“你幫我出去，我就告訴你。”
“你怎麼知道我能幫你出去。”
女子無神的眼裏露出一絲喜悅：“我不知道，不過我想試試。”
……
就這麼被試出來了，果然，沒當過臥底還是不夠謹慎。
這些年全靠武力解決一切，腦子果然是不好使了。
那帶着得意與嘲諷的眼神，辰安竟開始有些熟悉。
 |
 |
這種熟悉，不是外貌上的。
辰安還給她一個笑，笑裏夾雜着精神力的印記。
等到沒人注視她時，她藉着陣法隱身，走入了朔夜離開的入口。
一百多米處，兩名兩儀大成的魔修拿着武器守在這裏，眼神肅穆莊重。
辰安大搖大擺的走了過去，沿着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走到了一個更大的祭臺。
祭臺旁，三名化神期的魔修盤腿坐着，每人身旁至少有百十位兩儀的魔修守着。
辰安心中一驚，這些人身上滔天的污濁之氣，她竟毫無察覺。
要是這些人想，再掀起一場大戰也未嘗不可。
她仔細探查一番，這三位化神期的魔修，也是被人操控的，操控者毫無疑問，是那個可疑到不能再可疑的玖墨。
三人相隔幾十米，卻手掌相對，相互傳功，魔氣在三人體內淌過，再遞給下一人時，明顯濃郁了不少。
以這樣的速度下去，幾十年內，要趕上辰安都不是問題，前提是辰安不修煉，寄情于山水之間。
那道魔氣傳了九九八十一次，被帶走的朔夜出現在祭臺之上。
此時，他已換了衣服，和幾十個半大孩子浮在空中，等待着那三位化神期魔修的分配。
暗沉如血的魔氣，從祭臺中心溢出，晃盪着向上探索，被怨念浸透的祭臺陰冷可怖，散出的寒氣直達心底。
勾着心中的邪念快速萌芽破土。
半大孩子心中的恐懼逐漸隱去，全被曾經的惡念填滿，與彼此對視時，惡念成千上萬倍的膨脹。
祭臺上的暗影，興奮的發出咻咻聲，張揚肆意的扭動身子，迫不及待的想吞噬這些滋補的良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