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捧着聖經，站在兩位新人中間，即便是隔着面紗，程子玥都能看見新娘臉上的嬌羞。
一步一步，新郎的臉逐漸從光裏出現。
先是下頜，精緻如刀削，散發出生人勿近的冷漠，薄涼的脣，高挺的筆，燈光一點點上移，露出那雙燦若星辰的眼。
程子玥以前打趣過他的眼睛，不戴黑色的美瞳，看上去就像只小奶狗，怪討人喜歡的。
而現在，那雙瞳仍是淺褐色的，眼波流轉間，閃爍着動人的光澤。
程子玥喉頭一梗。
“祁珩先生，你願意娶你身邊的人爲妻嗎？即便她容顏不再，身如枯枝……”
莊重的詢問聲成了背景音，程子玥的眼裏只剩下他一個人，微微啓脣。
“我願意。”
花瓣從天而落，鋪天蓋地都是我願意。
新娘嬌羞地說了與他相同的話，手搭上他的肩膀。
二人對視，他們穿着同樣定製的婚服，在萬衆矚目下，在所有人的祝福下走完婚禮的最後一步。
男人注視着她，眸光微動。
大屏幕上的婚禮直播仍在繼續，不少來往的行人止住腳步。
“這麼大手筆，那女人命真好啊。”
“你懂什麼，這就是我們青城的人，祁氏和程氏的婚禮！”
“程氏？難怪他們這一季的系列款叫程萌歡喜，我還說怎麼用他們家大小姐的名字來推廣呢……”
程萌歡喜。
程子玥有些恍惚，第一次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她還覺得有趣，卻沒想到。
這樣的歡喜，居然是建立在她的失去之上。
兩人漸漸靠近，面部距離縮短。
程子玥緊盯着畫面，睫毛微顫，不敢眨眼。
“我不會娶程萌，只會娶你。”
“你不知道剛開葷的男人都是很飢渴的嗎？”
程子玥，我愛你。
說過的話言猶在耳，卻好像已是昨日幻影。
“姐姐……”小志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能感覺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濃濃的悲傷。
“我們走吧。”程子玥猛地轉過身，語氣淡淡。
“不看了？”男人挑眉，“也許之後還有什麼轉折也說不定。”
“不看。”程子玥轉過身，沒有回頭。
男人帶着小志沉默地跟在她身後，只覺得面前的女人彷彿被抽乾了所有精神。
程子玥整個人縮在椅子裏，小志坐在她身旁，一起耷拉着腦袋不說話。
林俊風調轉車頭，開往海邊。
青城是一個沿海城市，這也是經濟快速發展的主要原因。程子玥被人拉下車的時候，迎面而來的海風直接灌進她的衣服裏，冷得她一個哆嗦。
身後傳來男人溫熱的體溫，長風衣將她整個人裹在他的懷中。
程子玥下意識地想掙扎，只聽見耳邊一句淡淡的“別動”。
“你剛剛拒絕我的理由已經在你面前失效了，現在你又想編個什麼出來？”男人貼着她的耳邊，她能感覺到流淌在聲線裏的溫柔。
“程子玥，既然你能原諒傷害過你無數次的祁珩，爲什麼不能給我一個機會？”他淡淡道，“至少，我不會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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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堵住了她已到嘴邊的拒絕。
“和我在一起，我會保證說服我的父母，依依你也不必擔心。我的身邊除了你以外不會有任何女人，我可以和你一起撫養小志，可以幫你奪回程家，甚至。”林俊風的嗓音溫和，帶着一種致命的蠱惑，“我可以幫你找到你的母親，問清楚小致的真實身份。”
程子玥雙眸猛地睜大，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男人依然笑着的，笑容卻變得深不可測：“你之所以去見程萌，不就是爲了這個嗎？既然如此，何不來問我？”
“你還知道些什麼！”
程子玥有些惱怒，想脫離他的控制，卻被男人死死地握住。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程子玥，我也喜歡你，你能不能回頭看我一眼？”
她沒有回答，表情卻已經變得柔軟。
……
英國，倫敦。
富麗堂皇的奧特倫斯大酒店，一場曠絕一世的婚禮剛剛結束。空氣中還殘留着禮炮的味道，還有濃郁的花香。
男人冷淡地抽回手，目光掃了眼空曠的座位：“希望你不要忘記答應我的事。”
捧着花的程萌一襲白色長婚禮服，頭紗還罩在眼前，紅脣微揚，笑得嫵妹：“祁總對姐姐還真上心，不惜讓人誤解也要保住她的名聲，可不知道姐姐能不能理解您的這番良苦用心？”
“不勞費心。”男人擡手鬆了松領帶，邁開長腿往門口走去，只聽身後傳來女人的輕笑。
“據我所知，祁總離開的這兩天，姐姐在青城和林少玩得可是高興得很呢。在林家留宿不說，還帶着孩子一塊去坐摩天輪，去海邊……”
話還沒說完，脖子已經被人掐住了。
見慣了男人面無表情的臉，卻從來不知道他還有這麼兇狠的一面：“再多說一句，我就讓整個程家給你陪葬。”
“你不敢。”程萌盯着他，面色漲紅，“祁總，現在我們可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我要是死了，祁奶奶……呃！”
話沒有說完，嗓子已經被勒住了。
呼吸急促，嗓子裏發出細碎的聲音，程萌的臉色已經開始漸漸發白。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終於鬆開手，她整個人直接跌倒在地。
“咳咳，咳……”程萌開始劇烈的咳嗽，喉頭溢出腥味。
她不敢擡頭，直對着地面的目光裏有深深的恐懼。
“程萌，你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祁珩優雅地擦拭着手指，聲音冷漠，“無論是你，還是程家，或是整個祁氏的股份，在我面前，都不值得一體。”
說完，男人蹲下身，將她的臉微微擡起：“希望程家能把手裏的牌打得精彩一點，免得生活過於乏味。”
下巴劇痛，程萌卻不敢吭一聲。
男人說完這句話，直接撥通了祁大的電話。頎長的身影在陽光下漸行漸遠，像極了高傲的帝王。
直到門狠狠地關上，程萌猛地吐出一口血，表情變得狠戾起來。
她撥通一個沒有備註的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程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