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各有各的癲

發佈時間: 2025-09-27 12:32: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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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媽媽同樣一頭霧水。

不過她想起一個細節,忙道:“奴婢前幾日整理侯爺書房,無意間瞧見書案上的青瓷圓矮缸裏有不少灰燼。”

“奴婢就去翻了看,發現其中有幾片碎紙未完全燒盡,奴婢認字不多,卻認得有‘呈園林署’這幾個字,旁的字卻多是不認得。”

園林署?

韋映璇眸色微動。

先前她和二叔提過一次,若方便運作,便讓宋拓去園林署。

事後她未再過問二叔,卻知曉二叔答應之事必然辦了,何時辦成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些日子,她未聽說宋拓的差事定了。

現在看來卻很可能是吏部的公函已派到了宋拓手裏,他卻故意捂着未對外說。

新差事批下來,他按理該拿着公函去園林署履職,但他卻一直不肯去報到,反而在書房裏給園林署寫信函。

韋映璇面露恍然。

看來是想遞辭呈。

寫了辭呈卻又燒了,想必是覺得還不到時機。

他倒是將老夫人利用的淋漓盡致,先是藉着老夫人的所謂遺願趕走陳氏,接着又打着老夫人的名義見太后。

很可能是想求太后給他換差事。

也太天真了。

老夫人這些年都一直未向太后張過口,一是顧着老臉,二來也是想把這份珍貴的人情用在刀刃上,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會輕易求到太后跟前。

但宋拓顯然沒那般聰明,做事完全不顧長遠之計。

韋映璇想到此處,忽然有了主意,她想到婆母的兄嫂家——陳家。

用二嬸的話形容,這一家子都很癲,癲起來各有各的癲法。

她次日一早就叫來齊媽媽,讓她帶着豐厚的禮品去陳家一趟,再將謄寫的書涵親手交到陳氏手上。

齊媽媽是二嬸借給她的管事之一,這幾人在二嬸手下身經百戰,都曾在大曆各地分號當差,歷練多年。

有些在商鋪裏做了多年掌櫃,有些專門走南闖北驗貨談買賣,都是辦事能力極強的管事。

這一個月裏,韋映璇將這幾人逐漸安插進侯府的核心買賣裏,這兩日又抽調了一位媽媽進府幫她跑腿,處理私事。

便是齊媽媽。

齊媽媽今日是第一次來侯府報到,站在那兒恭恭敬敬,眼裏卻鎮定的很。

韋映璇和她交談,她講話進退有度,十分有章法,對主子並不刻意巴結逢迎,而是敢於表達自己的想法。

有些私事不光得心腹之人去辦,還得辦事之人有能耐手段才成,韋映璇對齊媽媽很滿意。

董媽媽伺候衣食住行在行,在外辦事的手段就差了些,她性子隨和,安於現狀,不喜在外頭拋頭露臉與各色人打交道,其餘幾個丫頭又都太年輕。

齊媽媽就不一樣,這婆子眼裏透着爽利精明勁兒,一張口便十分老練,是個適合在外行走辦事的。

“是,奴婢這就去。”

齊媽媽領了差事,沒有多餘的話,轉身便去辦事。

這時間,陳氏正在飯廳裏和陳家人喫早飯。

她是前一日來的,已在陳家住了一晚上,今日一大早也不敢貪睡,早早起來到上房跟兄嫂一起用飯。

陳老太爺和老夫人都相繼去世,陳氏的長兄陳海川繼承了老宅。

陳氏還有個二哥,分家後住的離大房也不遠,下頭還有個小妹遠嫁在外。

“喫,發啥呆?”陳海川見陳氏只喝羊湯,卻不喫盤子裏的肉,便催促她,嗓音粗糲雄渾。

他早年在北疆軍營裏,個性耿直,是個有話直說的大嗓門,因目睹上峯貪墨,當衆揭穿並揍了上峯一頓,事後反遭到打擊報復,被調任到最苦寒之地十多年。

後來靠着他祖父的餘蔭,走了關係才重新調回京城。

誰知他幾年後卻又揍了在京城的上峯,這次是目睹其調系良家婦女。

結局與十多年前驚人相似,差事接連幾次變動,不是平調便是降職,現如今已淪落至京郊衛陵營,任七品的營右衛。

衛陵營分兩值,每半月輪值一次,駐守在百里外的先帝皇陵。

這次陳氏回孃家,剛好遇上陳海川休沐,但昨日來的太晚,她還未來及與兄長說因由。

她抓了羊肉往嘴裏送,覺得還是侯府伙食好。

陳海川年輕時在北疆近二十年,北地的飲食習慣也刻在了骨頭裏,到現在每日還堅持喫手抓肉。

陳氏面前的大盤子裏,還剩一根羊肉肋條,她沾着椒鹽,喫的滿嘴流油。

實在不想喫,可不得不喫,兄長家的規矩卻是不許剩盤子裏的飯,別看她如今是四十多歲的人了,犯了錯嫂嫂照樣敢給她臉色瞧。

她嫂子孟氏大方臉,粗眉大眼,明明上了年紀,一頭烏髮卻濃密,目光炯炯有神,一看便是精力十足的婦人。

孟氏面前擺着一顆滷成醬色的羊頭,時而用匕首割下一塊肉大口咀嚼。

陳氏的大侄兒坐在最下首。

侄兒叫陳莽,今年剛二十一歲,是陳海川和孟氏的老來嫡子,在宮裏當差。

他起點低,未曾中過武狀元,也不是讀書的料子,小小年紀便交了狐朋狗友,整日不學無術只知闖禍,剛滿十七便被他父親從京中踹到東北軍營裏。

算是實打實從小步兵起,在軍營裏一點一滴練就的本事能耐。

幾年後,騎馬射箭摔跤樣樣不錯,累積了實力,年初被下兵營視察的兵部官員看中,選入了京城禁衛軍,又從東北軍營裏被提拔回京了。

禁衛軍分八大營,有攏衛京師的龍武軍,大名鼎鼎的火器營,最出名的便是勳爵子弟雲集、守護皇宮的羽林軍,陳莽便在羽林軍的殿前司當值,偏巧還在上四軍裏,值守皇宮各殿。

陳莽今日也休沐在家,姑母來了,他格外高興,喫着手抓肉,臉上咧着笑,露出的牙齒上沾滿了肉屑。

一時間,飯桌上只有幾口人喫肉喝湯的聲音。

陳氏憋憋屈屈將一根肋條下肚,剛鬆口氣,陳海川又取一根肋條強塞來,“再來一根,這個羊肉是我專程讓人從北疆帶回來的,你在侯府輕易喫不上。”

陳氏哭喪臉:“我實在不想喫,有股羊羶味,我喫不慣,我想喫皮蛋粥,配一碗醃酸菜,開胃爽口,皮蛋粥要小火慢熬慢燉的爛軟粥,滋味更妙。”

陳海川當即吩咐婆子,“就按姑奶奶的吩咐,去煮一鍋胡辣湯。”

妹子這次回孃家,他沒有多的溫情話,卻寬容地未與她計較不準剩飯的規矩。

陳氏糾正他:“是皮蛋粥。”

“哦,又沒啥大區別,去,給胡辣湯里加幾顆皮蛋。”

“乒。”孟氏放了碗。

眼觀鼻,氣息穩健地道:“特意招待你的羊肉都堵不住你的嘴,想喫胡辣湯,回你侯府喫。”

陳氏啊的一嗓子嚎出來,“不是胡辣湯啊,是皮蛋瘦肉粥,我也不回侯府喫!回去了拓兒就要把我送到莊子上養老,我死都不去!”

她擠出眼淚,掏出手帕擦拭。

陳海川一家三口皆驚。

陳莽嗖站起身,眼冒兇光,“他孃的,表哥真他孃的不孝!畜牲不如!”

孟氏半信半疑,眯眼看陳氏:“小姑,你再敢胡說八道,在我府上胡亂作妖,我馬上叫人把你從我府上橫着打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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