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發佈時間: 2025-09-06 11:4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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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我想聽聽你的故事。

風聲吞沒了這句低語。

他直起身,轉過來,重新望向不遠處的傅錦衡。

那一刻,通過狙擊鏡死死鎖定着他的沈卿寧,感到一種錯覺。鏡頭裏的人似乎變了,卸下了所有疲憊與沉重,只剩下一名醫生走向手術檯前的專注與冷漠。

“在你按下開關前,我想聽聽你的故事。”傅錦年的聲音通過微型擴音器,穿透風聲,清晰地落在傅錦衡耳中,“就在山下那家咖啡館。”

傅錦衡臉上那種狂熱的虔誠凝固了一瞬,隨即,被一種更濃烈的、興味的殘忍所取代。他喜歡這種感覺,享受着獵物在生命盡頭提出的任何天真請求。

“好啊,哥。”他欣然頷首,笑容優雅又扭曲,“我給你這個機會,讓你死個明白。”

命令在通訊頻道里以最高效的方式傳遞。

山腳下那家玻璃幕牆咖啡館在三分鐘內被清空,僞裝成路人的特勤封鎖了周圍的每一個路口,像一張無形的網。

“青青,”沈卿寧對着通訊器下令,聲音又低又急,“換上服務員的衣服進去,想辦法把微型信標放到他身上。”

頻道里是短暫的電流嘶嘶聲,隨即傳來青青冷靜到異常的聲音:“沈總,情報戰到此爲止了。”

“什麼意思?”

“接下來的戰場,不屬於我。”

話音剛落,通訊被單方面切斷,只留下一片忙音。

沈卿寧盯着鏡中視野,感覺心臟被一只無形的手攥了一下。她來不及細想,只能將全部心神重新壓回那片小小的圓形視界裏。

咖啡館內,中央空調吐出的冷氣無聲循環,讓巨大的空間像一口玻璃棺材。

傅錦年和傅錦衡隔着一張黑漆方桌相對而坐。侍者端上兩杯黑咖啡,躬身退下,背影消失在門後,再無聲息。

桌子正中,放着傅錦衡那塊腕錶。猩紅的倒計時無情跳動。

45:31。

“他們叫我‘普羅米修斯’。”傅錦衡率先開口,銀質的小勺在咖啡裏攪動,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他的姿態優雅,言語間卻滿是病態的炫耀,“‘黑帆’那些蠢貨,以爲從孤兒院找到了一個完美的實驗品,一個可以承載他們野心的容器。”

他輕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某種程度上,他們成功了。我繼承了父親最優秀的那部分基因,又被他們……優化了。”傅錦衡擡起眼,目光裏沒有一絲人類該有的溫度,“恐懼、憐憫、猶豫,這些屬於舊人類的垃圾情緒,在我這裏,都不存在了。

“他們將我培養成最鋒利的刀,卻沒想過,這把刀也會有自己的意志。”傅錦geng侃侃而談,講述着他如何潛伏,如何反向解析了“黑帆”的核心技術,最後將整個組織吞噬,變成了他一人腳下的基石。

“父親是個天才,也是個懦夫。”傅錦衡的語氣冷了下來,“他創造了可以改變世界的鑰匙,卻因爲可笑的倫理和道德,把它鎖了起來。他害怕這力量,想要控制它。而我,選擇擁抱它,釋放它,成爲它。”

傅錦年全程安靜地聽着,沒有插話,沒有反駁。他只是端起咖啡杯,輕輕抿了一口。

傅錦衡很滿意他這種“被說服”的姿態,繼續炫耀着自己的“進化”:“爲了達到現在的完美狀態,我融合了最早期的基因穩定劑,那是父親所有研究的基石,雖然粗糙,但足夠純粹,足夠穩定……”

就在傅錦衡提到“早期基因穩定劑”這個詞時,傅錦年端着杯子的手似乎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幾滴滾燙的咖啡濺落在光潔的桌面上。

他放下杯子,像是有些緊張,又或是無意識地,伸出食指,沾着那點咖啡漬,在黑色的桌面上隨意地劃拉起來。

那是一個毫無規律可言的圖案,幾個圈,幾條線,凌亂地連接在一起。

這個微小的動作,被幾百米外山坡上,高倍狙擊鏡後的沈卿寧清晰地捕捉到。

她看不懂這塗鴉代表着什麼,但她相信傅錦年。她立刻操作戰術目鏡,將這個圖案精準截圖,發送給了指揮中心的許樂。

“分析這個圖案!立刻!”

指揮車裏,許樂看着屏幕上那個簡陋的圖形,整個人先是一愣。

這算什麼?某種密碼?還是戰術手語?

他盯着那個由幾個六邊形和線條組成的結構,越看越覺得熟悉。一種深埋在記憶深處的熟悉感。

他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衝到旁邊一臺廢棄的資料終端前,雙手在鍵盤上瘋狂敲擊,調取着塵封的檔案。

他想起來了!

這不是什麼密碼!

這是他父親,那位受人尊敬的心外科主任,在十幾年前一份被廢棄的早期人工心臟設計圖上,隨手畫下的防血栓塗層分子結構式!那項技術因爲有引發免疫風暴的潛在風險,早就被淘汰了!

許樂的腦中彷彿有驚雷炸開,瞬間將所有線索串聯在了一起。

免疫風暴……

這個詞在許樂的腦海中炸開,幾乎讓他踉蹌。

那個被廢棄的塗層,那個被淘汰的技術,它唯一的,也是致命的缺陷!

“他媽的……”許樂的聲音通過通訊器傳來,嘶啞得像是砂紙在摩擦,“早期基因穩定劑……爲了追求極致的穩定,根本沒有考慮和人-體的排異反應!這個塗層就是爲了抑制它而開發的!”

他像是想起了什麼恐怖的事情,語速越來越快,邏輯鏈條在巨大的驚駭中被瞬間貫通。

“但是技術不成熟,它本身就會引發免疫風暴!所以整個方案都被廢棄了!傅錦衡……他融合的基石,是他自以爲完美的進化,本身就埋着一顆炸彈!”

“他不是在拖延時間!”許樂對着話筒狂吼,聲音已經完全變調,“他在給我上課!用我父親的方式,用我最熟悉的東西,他把手術方案拍在了我臉上!”

通訊頻道里,許樂的吼聲戛然而止,只剩下沉重的喘-息。

咖啡館內,死一樣的寂靜。

傅錦衡的故事講完了。他心滿意足地向後靠進椅背,姿態舒展,像一個終於完成曠世之作的藝術家,等待着世人的頂禮膜拜。

“我的故事說完了,哥。”他的聲音輕柔得像一片羽毛,卻帶着淬毒的尖刺,“現在,該你選擇了。”

椅子被向後推動,發出一聲輕微而清晰的摩擦聲。

傅錦年站了起來。

“我選好了。”

他端起桌上那杯幾乎未曾動過的咖啡,黑色的液體在他平穩的手中不起一絲波瀾。然後,他朝着傅錦衡走去。

傅錦衡的脣角揚起,他以爲兄長終於要放棄抵抗,準備走進那輛代表新生的“聖盃”囚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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