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昭擡起眼，目光清澈而直接，“我想收購一家小電器廠，手續和資金都沒問題，只是這筆資金的來源，需要一個合理的、經得起查的解釋，希望您能提供一個名義上的注資渠道。”
寧箏微微蹙眉，顯然沒料到是這個要求。
收購工廠？資金來源？她審視着寧昭，這個突然出現的女兒，身上謎團太多。
“就這樣？你費盡心機引起我注意，就爲了這個？”
“就爲了這個。”寧昭肯定地回答，身體微微前傾，眼神坦蕩。
“您只需要在必要的時候，承認這筆啓動資金是您以個人名義對我的‘投資’或‘借款’，來源是您海外某個賬戶的合法收益，具體操作，我會提供方案，保證不會給您帶來任何實質麻煩或法律風險。”
寧箏沉默了片刻，指尖無意識地在光滑的扶手上敲了敲。
這個要求確實不算過分，甚至可以說微不足道。
但這背後的意圖……她看着寧昭沉靜的眼睛，裏面沒有祈求，只有一種清晰的交換意味。
“好，我答應你，具體細節，我會讓律師聯繫你處理。”
她頓了頓，語氣裏帶着一絲探究，“你……在港城，就爲了這個？”
寧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重新靠回沙發背：“謝謝寧女士，合作愉快。”
寧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沒再追問，整理了一下旗袍的衣襟，隨手在一旁的空白本子上寫下一串號碼：“我會安排人處理，那三個條件一直有效，有需要就打給我。”說完，她起身走向門口。
門打開又關上，走廊裏的腳步聲和保鏢的低語聲迅速遠去，公寓裏恢復了安靜。
寧昭獨自坐在沙發裏，看着對面那杯幾乎沒有動過的水，眼神平靜無波。
次日清晨，港城的雨停了，天空還帶着未散盡的灰濛濛。
元軒的跑車準時出現在寧昭公寓樓下，臉上掛着輕鬆的笑容，朝剛走出公寓大門的寧昭揚了揚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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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啊，厲小姐！”元軒的聲音帶着點港式特有的腔調，顯得很熟稔，“今日天氣幾好，阿Paul他們約了去沙田馬場，新來了匹‘閃電駒’，聽說好勁！去唔去睇下？易仔話佢有內部貼士喔！”
他興致勃勃地發出邀請。
這幾日寧昭和他們玩得挺好，檯球骰子樣樣拿手，阿Paul他們幾個都挺喜歡和她一起玩，元軒也覺得輕鬆有趣。
寧昭今天穿了一套米色的休閒褲裝，不同於前幾日的隨意，顯得更利落一些。
她走到車邊，沒有像往常那樣直接上車，而是看向元軒，搖了搖頭，語氣平靜：“不了。今天有事。”
元軒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有點意外：“有事？咩事啊？去CG？我送你過去？”
“不是去CG。”寧昭拉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動作乾脆，“去荃灣，福安電器廠。”
“荃灣？福安？”元軒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疑惑地重複，“又去睇廠？前幾日唔系睇過咩？仲唔夠啊？”
他以爲寧昭又要去做那些“考察”，雖然無聊，但跟着她也習慣了。
寧昭繫好安全帶，目光看着前方溼漉漉的街道，聲音清晰平穩：“不是看廠，今天去把它買下來。”
“吱嘎——！”
輪胎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跑車猛地往前一衝又剎停。
元軒側頭，眼睛瞪得溜圓，像看怪物一樣看着寧昭：“買……？！你講真的？！”
寧昭點了點頭。
元軒腦子裏嗡嗡作響，前幾天還在一起當紈絝，厲昭昭今天就要幹正事，他還以爲厲昭昭忘記收購這麼一回事了，沒想到來真的。
這一刻，元軒無比清晰地意識到，厲昭昭和他們，真的不一樣。
車子駛向荃灣工業區，停在福安電器廠那略顯陳舊的廠房門口。
寧昭推門下車，元軒趕緊跟上。
廠門口，一個頭發花白、穿着洗得發白工裝、面帶愁容和一絲期盼的老伯已經等在那裏。
老伯就是這間小廠的老闆，福伯。
寧昭走上前，沒有任何寒暄，開門見山：“福伯，考慮得如何了？”
福伯搓着手，臉上的皺紋更深了，聲音帶着無奈和不捨：“厲小姐，你開的價……唉，廠子是我一輩子的心血……”
“福伯，”寧昭的聲音不高，卻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您應該清楚，以廠子現在的訂單量、設備折舊和負債情況，這個價格已經是市場最優。繼續拖下去，下個月工人的工資恐怕都成問題，我接手後，會優先安置現有工人，技術骨幹待遇不變，您拿着這筆錢，足夠安享晚年。”
她的話精準地戳中了福伯的痛處和擔憂。
福伯看看寧昭，又看看自己破舊的廠房，長長地嘆了口氣，肩膀垮了下來：“……好……好吧。我籤。”
寧昭從隨身的棕色皮包裏拿出幾份早已準備好的文件，攤開在廠門口一張略顯斑駁的木桌上。
元軒站在幾步開外，看着她指着文件條款，清晰地向福伯解釋，那專業和利落的氣場，讓他感到陌生又震撼。
簽字，蓋章。
整個過程沒有多餘的廢話，效率高得驚人。
當福伯顫抖着手在最後一份文件上落下自己的名字時，寧昭伸出手，平靜地說：“福伯，合作愉快，後續的交接和款項，我會安排人跟進。”
福伯握住寧昭的手，眼神複雜，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口氣。
寧昭收起文件，放進皮包。
她轉身，目光掃過還有些回不過神的元軒，語氣平淡無波：“走了。明日開工。”
元軒如夢初醒，趕緊跟上她的腳步。
看着寧昭挺直的背影走向跑車，再看看身後那間剛剛易主、顯得有些蕭索的舊廠房，元軒只覺得心潮起伏，又有些好奇。
“你爲什麼不買一個好點的廠？”
“沒必要。”
寧昭沒有過多解釋，她要的是一個手續齊全，價格實惠的廠跟公司，福安有地有廠有公司，符合她的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