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洲進門時,沈文學正在給沈蔓西打感情牌。
“蔓西,你小時候生病,爸爸冒着風雨去見你,差點被泥石流沖走,大病了一場!在爸爸心裏,你一直都是爸爸最疼愛的女兒。”
“爸爸年紀大了,所求不多,只盼老年有個安穩之所,你非要把爸爸從家裏趕出去,這讓外人知道,不是打爸爸的臉嗎?”
“爸爸年紀大了,還能活多少年?你妹妹也會嫁人,這房子終究是你的啊。”
沈蔓西看着沈文學已經佈滿皺紋的臉,斑白的兩鬢,心中涌起一股酸澀。
印象中那個年輕帥氣,意氣風發的爸爸已經老了。
小時候,她可以肯定說,爸爸很愛她。
可自從他再婚,有了小女兒,他們之間彷彿隔着什麼東西,即便近在咫尺也恍若天涯。
沈蔓西緩緩閉上眼,“你知道我爲什麼在外面買房子嗎?就是打算把這棟房子給你。”
沈文學眼底亮起一束光,彷彿看到了希望。
“蔓西,爸爸知道你最心疼爸爸了!自從那次爸爸差點被泥石流沖走,受寒嚴重,留下了風溼骨痛,這附近有溫泉,氣候暖和,最適合爸爸養病了。”
沈蔓西睜開眼,眼神平靜無波,聲音也淡淡的,沒有任何情緒。
“可惜,你一次次讓我失望心寒!我們之間還是算清楚的好,我的就是我的,該是你的也一分不會少!”
差點害死張媽,沒有絲毫愧疚,還要變賣媽媽珍愛的古董。
一個心裏已經全然沒有自己的父親,又何必顧念他?
“蔓西,你……”
沈文學還要說什麼,門口傳來不合時宜的鼓掌聲。
“啪,啪,啪。”
身姿高挺的男人,背光而立,似在他身上鍍上一層耀眼的輝光。
“說的好!”
“你怎麼來了?”沈蔓西看着信步而來的男人。
安慕洲微挑眉梢,“我說正好路過,你信嗎?”
沈蔓西纔不信。
安慕洲怎麼神出鬼沒的?
一次又一次精準找到她的位置?
盯着安慕洲似笑非笑的俊臉,愈發覺得他有一種說不出的神祕感。
安慕洲走向沙發,大咧咧地坐下來,道,“你們繼續,當我不存在。”
然後單手撐着沙發,支着頭,閉目養神。
一副大佬做派。
費律師拿出宋怡君和沈文學的離婚協議,讓沈文學更清楚認清現實。
他們離婚時,宋怡君給了沈文學兩套公寓樓,一棟門市,還有一大筆錢。
這些都在他們離婚時交接完成。
剩下的財產全部歸宋怡君。
而宋怡君在遺囑裏,將這些都留給了沈蔓西。
沈文學看着一沓沓文件,眼神逐漸空洞無光。
他忽然瞪向安慕洲,怒聲問,“蔓西,不會是這個男人慫恿你這麼做的吧?你已經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不要再被男人騙!”
“爸爸調查過他,他只是一個普通醫生!雖然有點才華,但他毫無家世背景,他和你在一起,就是看上你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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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慕洲好笑擡眸,“我看上沈蔓西的錢?”
“難道不是嗎?不然你年紀輕輕,一表人才爲何找個離異的女人!不是就看中她的家世背景?想當小白臉!”
沈文學這句話,不但中傷安慕洲,也深深刺痛沈蔓西。
“我非常清楚現在在做什麼,和旁人無關!我和安醫生只是普通朋友,說話請尊重!”
沈文學見沈蔓西怒了,臉上的表情垮下來,又是那副苦苦哀求的模樣。
沈蔓西偏開頭,不再看沈文學,大聲道,“開始動手!”
候在院子裏的搬家工人涌進門。
搬家工人的頭頭認識安慕洲,昨天就是安慕洲付的款,進門和安慕洲打了個招呼。
“安先生。”
安慕洲微微頷首,語氣慵懶,“都輕着點,別弄壞了任何東西,還有!只搬私人物品,不要動房子裏的東西。”
“好的安先生。”
工人頭頭正要帶人上樓,被沈文學攔住,喊來所有傭人和園丁將工人們攔住。
“我看誰敢動!”
沈文學喝了聲,痛心疾首地問沈蔓西,“你非要鬧到這般田地嗎?非要讓我丟光老臉,被人恥笑嗎?”
安慕洲低笑一聲,“沈先生,只要你不說,誰知道?還是不要當着這麼多外人的面打自己臉!早些搬完,早點收工。”
沈文學瞪向安慕洲,“這裏沒你的事!”
安慕洲攤攤手,“這些工人可是我付的賬,當然關我的事!耽誤工期,還要我掏錢。”
安慕洲說着,對工人頭頭擡了擡修長的手指,“都麻利點,再給你們加五千。”
工人們一聽加錢,都跟打了雞血似的,渾身充滿力量。
傭人們和園丁在一羣整天干體力活的糙漢子面前完全就是擺設,三兩下被他們推開,大步上樓。
沈文學要哭了,捂着心口,神情悲痛。
“蔓西,你……非要逼死爸爸嗎?”
不等沈蔓西開口,安慕洲又率先開口了。
“沈先生,還是上去看着點,什麼該搬什麼不該搬!免得多拿了房子裏的,少拿了你的!糾紛不斷,浪費時間。”
沈文學心痛得在滴血,追着工人往樓上跑。
安慕洲又對費律師道,“你也去看着點,什麼是沈先生的,什麼是沈小姐的,別拿錯了。”
費律師正有此意,可面對男人的吩咐,在律界見過大風大浪的大律師,在觸及到男人霸涼的目光,不自覺變得卑微,恭敬地說了聲“是”。
這男人,只是一個小醫生嗎?
那股讓人不自覺臣服,從骨子裏透出的王者之氣,可不像一個普通人。
費律師也跟着上樓了。
沈蔓西見事情終於有了進展,微微鬆口氣,坐在沙發上,問。
“安醫生,你是怎麼找來的?”
“誰說我是來找你的,路過而已。”安慕洲散漫道。
沈蔓西見他不說實話,更好奇了,“我已經不止一次發現,你總是能精準找到我的位置!你不會在我身上放了定位器吧?”
安慕洲哼笑一聲,“覺得我是跟蹤狂?”
“那倒沒有。單純好奇!”
安慕洲閉上一雙狹眸,繼續養神,“自戀。”
沈蔓西,“……”
望着男人棱角分明的俊臉,沈蔓西舒心一笑。
有他在身邊,總是讓她有一種無比的踏實感,不再是孤軍奮戰,猶如秋風中飄零的落葉,悽苦無依。
“還要謝謝你。”沈蔓西輕聲道。
她垂下眼眸,遮住眼底的淒涼,脣角雖保持着微笑的弧度,卻是苦澀的。
安慕洲緩緩睜開眼,“你已經謝過我了。”
他看得出來,沈蔓西心裏很不好受。
和自己的父親割席,不管換成誰心裏都會難過。
就是不知,若沈蔓西知道,沈文學根本不是她的親生父親,會做何感想?
她那麼渴望親情,得知這些年一直活在謊言中,應該會更加難過吧。
“什麼?”沈蔓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擡起捲翹的長睫,呆呆望着對面的男人。
“以身相許麼。”安慕洲薄脣邪氣一勾。
“開玩笑的,你當真了?”
安慕洲挑眉,“那你打算如何謝我?”
“你說。”
“以身相許。”
沈蔓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