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丞光揚眉,挑起面吃了一口,看着蘇晚若有所思。
那天有說有笑的樣子可不像是沒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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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語重心長:“景陽年紀小,為人沒什麼大問題,還是學生,你們倆在一起的確更有話說,而且我看他現在對你態度轉變很大。”
“你在說什麼鬼話?”
蘇晚皺眉,難以理解。
賀丞光鬆了口氣,“沒別的,擔心他糾纏你,他擔不起責任,怕影響你。”
這話落在蘇晚耳朵裏只覺得可笑。
“怎麼,你想撮合我們?”
那試探的口吻不是個傻子都能聽得出。
賀丞光笑容凝固,“當然不是。”
“噢,我說呢,對了,前幾天院子裏莫名其妙多出一個果籃,滿滿一筐水果,那可是稀罕東西,我還擔心來着,這來歷不明的東西,會不會被下毒,現在看來,應該是賀同志你送的了?
蘇晚面露笑容,眼含促狹,猛地俯身湊近:“怎麼回事,到門口了不進來看看?”
她篤定的口吻不給賀丞光反駁的機會,一般情況下,也就順着她的話承認了。
他一本正經與她對視:“什麼水果,誰送的?你說得對,這來歷不明的東西是不能亂吃,小蘇同志有戒備心很好。”
蘇晚笑容斂起,輕哼了一聲,站起身,“這還用你說,看來是我誤會了,賀同志什麼時候去軍校報道?”
“三天後。”
……
另一邊醫院的蘇明珠傷筋動骨下不來牀,顧勤被顧家人關了禁閉,沒人照顧她,餓了一天的蘇明珠無可奈何之下,請求護士幫忙打飯,她給錢。
很不湊巧,她住的是林梅擔任護士長的省立,換孩子的事當年鬧得那樣大,蘇明珠一被打進醫院,林梅第一時間就收到消息了,過分擔心之下,悲痛欲絕的林梅嘴巴都笑歪了。
給蘇明珠掛點滴的小護士眼也不擡,“不好意思,還有其他病人需要我,這不是我的職務範圍內。”
蘇明珠餓得飢腸轆轆,頓時急了,“我多給你五毛錢,就當辛苦費了,同志,請求你幫幫忙。”
面對五毛錢的佑惑,小護士不為所動。
“蘇明珠,你這是挖社會主義的牆角,請注意你的言辭,不管你給多少錢,我都不會破壞原則的!”
小護士平靜道:“你好好休息吧,有情況叫我一聲。”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背對着翻了個白眼,一臉嫌棄。
起不來身的蘇明珠平生第一次這樣孤立無援,餓得前胸貼後背不說,上個洗手間都沒人扶。
她看着一瓶又一瓶的點滴,又餓又急,內心崩潰。
沒有家人,沒有朋友,更沒有兄弟姐妹,傷筋動骨一百天,如果顧勤不來醫院,根本沒人給她搭把手。
這時候,蘇明珠唯一慶幸,李媽在進監獄之前,把存摺給了她,二十年的積蓄,兩千塊錢,完全夠養活自己。
她一個人躺在牀上,看着窗外的夕陽落下,一顆心跌落谷底。
顧勤是不是也放棄她了,見她落魄,不再是蘇家的蘇明珠。
蘇明珠閉眼,心中諷刺,這世上果然沒有人靠得住,最後支撐自己的只有自己。
隨着時間的推移,失望轉化為強烈的恨意,蘇明珠厭倦被人拋棄的滋味,這一年下來,無時無刻不怕被拋棄,人越是害怕什麼,越想避免,越是要經歷。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軍區家屬院。
晚八點,巷子已經安靜,被反鎖在屋裏的顧勤站在二樓,急得團團轉。
他知道,醫院裏的明珠還需要他,現在的她只有自己了,他絕不能辜負。
顧勤完全能想象出蘇明珠在醫院裏無依無靠的樣子。
急了一天,顧勤奮力拉扯房門,傳出的動靜怕影響到主臥的父母,無計可施的他鎖定牀上被子。
不多時,牀單和衣服被擰成死結從二樓窗戶丟下去,再三確認無誤,嚥了口口水,顧勤心一橫,從窗戶爬出,小心攀巖下樓。
恰好從集體宿舍回來的賀丞光撞見這一幕,冷不丁看見牆上掛着個人還挺驚悚的。
軍校學習是師長通知賀丞光的,他前來就是知會家裏一聲,不承想見到離家出走的顧勤。
月光下身影修長的男人眯着眼,饒有興趣看着掛在牆上的顧勤,用腳指頭想都知道他這麼做是為了去見誰。
眼看地面越來越近,緊張不已的顧勤鬆了口氣,正打算一鼓作氣跳下。
一聲刺耳的口哨聲傳來,在寂靜的夜空中格外清晰,一聲高過一聲,被驚到的顧勤虎軀一震,手一鬆,當即摔了個屁股蹲,尾椎骨傳出刺骨的疼,讓他倒吸一口冷氣控制不住發出一聲慘痛的叫。
霎時間,屋裏亮起燈光,匆忙的腳步聲傳來。
“顧勤!顧勤!”
父母對孩子的聲音怎麼能不熟悉,本就心有擔憂的顧家夫婦第一時間衝到顧勤房間,當看到敞開的窗戶,臉色難看,立刻上前。
牀單伸向窗外,往下看,是跌坐在地齜牙咧嘴的顧勤。
陳紅章臉色鐵青,殺人的心都有了,對孩子的擔憂勝過憤怒,急匆匆下去。
“顧勤,怎麼樣?哪裏疼!”
她心急如焚跑下樓,聽到母親聲音的顧勤心底發涼,如果被逮住,就沒辦法去見明珠了。
於是,讓賀丞光感到震撼的一幕發生了。
忍痛站起身的顧勤踉蹌着腳步,一瘸一拐咬牙切齒朝前跑去,額頭上掛着冷汗,只憑着一股信念朝外挪動。
可惜終究沒有戰勝父母擔憂的速度,陳紅章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抓過顧勤,又氣又急,一巴掌拍在他身上。
“你這是幹什麼!幹什麼!為了那個女人,你要我們的命是嗎!”
饒是陳紅章那樣要強的女人,遇上一身反骨的兒子,也被氣哭了。
顧政委陰着臉追出來,急忙查看顧勤的情況,“走,上醫院。”
被逮現場的顧勤慌張失措,聽到這話,眼前一亮,“好,好,去醫院。”
顧政委冷笑,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別做夢了,上醫院也是去軍區醫院,我勸你死了這條心。”
眼裏的光驟然消散,顧勤堅持:“爸媽,我沒事,你們別阻止我了,明珠一個人在醫院孤零零的,就算你們反對,也等我回來再說成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