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若死了,小臣也二話不說隨姑母去,寧願一頭碰死在壽安宮門前爲姑母明志。”
福公公都傻眼了。
你倒是一頭碰死在給你姑母冤屈那人家門前去啊,爲何卻要碰死在壽安宮?!?!?
豈有此理麼不是。
“砰——”
上房裏傳來尖銳的一聲。
雲紋茶杯被打碎在地。
婢子臉色煞白,匆匆收拾了地毯,退至一旁,大氣不敢出。
上房裏靜得落針可聞。
太后的身影出現在門邊,臉色緊緊地繃着,“誰在外頭胡言亂語?何人又需要以死明志了?福公公,你去把人帶過來,若說不出個所以然,便如他的願,讓他以死明志。”
陳莽聽着太后發了火,卻一點不怕,他都不等福公公過來傳話,便匆匆跑過來,上了臺階兒,撲通一聲跪下。
“太后老佛爺,是小臣姑母的冤屈,求您爲小臣姑母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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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把一封血書交給太后時,太后都是懵的,瞧着紙上血淋淋的大字,手都輕微顫抖着。
“如今太平盛世,京裏有冤案嗎?”
陳莽氣憤道:“臣表哥不孝母親,姑母被表哥從府裏趕出,揚言送姑母去莊子,且還借了老夫人的名義,老夫人絕不可能有此想法,都是我表哥的毒計,他幾個月前便揚言要弒母……”
弒母!
太后眸光沉了。
兒子不孝母親,輕輕鬆鬆便戳中了她心中掩埋的怨憤。
皇帝雖不是她親生,卻也該謹守孝道,她正因此事而氣怒着,不成想這小侍衛竟也因此事來找她申冤。
太后當即鐵青着臉看了血書,蹙眉道:“南亭侯府,陳氏?”
“陳氏便是小臣姑母!”
太后忽然記起了蘭亭侯老夫人,艾氏。
當年都在閨中時,她與那艾氏相識,算不上頂好的關係,卻也是常常走動。
艾家在京城無權無勢,她那時能與自己一起參加茶話會,都是借她表姐的光來的,她表姐與國公府庶子結了親,每每跟着國公府小姐來茶話會,也帶了艾氏來。
也是到了快出嫁的年紀,家中長輩有意安排的,多叫女兒出門露露臉,保不齊就被哪家夫人瞧上了。
如此,她便與艾氏認識了。
她看得出艾氏是個要強之人,茶話會上貴女多,艾氏不起眼,看着那些天之驕女時,眼裏除了豔羨,隱隱卻流露出一股不服輸的勁兒。
那便是野心——眼下你雖過得好,我日後卻要比你過得還好!
艾氏十分要強,從不去那些貴女面前逢迎討好,幾次聚會下來,都是默默無聞。
太后年少時便厭煩那些湊上來逢迎討好之人,反倒對艾氏高看一眼。
但兩家到底地位懸殊,關係始終是淡淡的。
後來她入宮嫁先帝,艾氏則高嫁了南亭侯,有了些地位,每年都來宮廷參加宮宴,慢慢的,艾氏也會叫人入宮給她送禮,也會在信函裏她噓寒問暖,恭恭敬敬地請求拜見。
前陣子艾氏還入了宮,替她的孫兒求娶平妻,太后二話不說便答應了,年紀大了便喜歡懷舊,她還留了艾氏在宮裏寒暄了好一陣子,聊起未出閣時的往事。
太后不敢相信地問:“南亭侯府如今竟如此混亂無序了嗎?前陣子不是還傳出侯府夫人和韋學士在東街鬥毆。”
陳莽趕忙道:“我姑母之所以會在街上和韋學士打起來,都是因表哥先夜闖韋家,被韋家父子打了一頓,我姑母心疼表哥,跑去給他報仇。”
“我姑母做的雖不對,但對我表哥卻是沒話說,上哪尋這般好的母親?我表哥卻如豺狼一般,要藉着老夫人的手把我姑母踢出侯府!”
踢出。
太后眼皮子一跳。
她今日差點被皇帝踢出皇宮!
昨日貴妃因一點小事衝進皇后宮中,竟狠狠甩了皇后一個巴掌。
事後皇后去找了皇帝,卻被皇帝一頓斥罵。
皇帝縱容貴妃爲害後宮不是一日兩日,皇后哭哭啼啼狀告到她面前來,她便不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歷代哪有妃子敢動手打皇后的?皇后可是一國之母!
太后握緊了手指,想起清晨在養心殿,皇帝對她說的話。
“是皇后不配爲一國之母,她算計貴妃在先,且惡毒至極,被掌摑已是輕的。母后先前不知內情,現在知道了,若還要替皇后撐腰就是是非不明瞭,兒子建議母親去五臺山靜修佛法一個月,洗滌洗滌被皇后親染的內心。”
太后險些氣厥過去。
聽聽!
這是一個明君私下裏對自己母后說的話!
然她的兒子——先太子已過世多年,她與今帝並不親厚。
要想保住她在後宮的地位與榮光,她便不能與皇帝撕破臉。可她卻不是任人拿捏的,總也要讓皇帝不痛快。
今日之事便像是瞌睡了有人遞枕頭,太后決定拿南亭侯開刀。
她道:“不孝之人,忤逆天道,忘恩負義,其行爲之惡劣,天理難容。你且退下吧,此事我定會公允處置,給你姑母一個公道,福公公……”
“老佛爺。”
福公公匆匆從外進來,卻從袖子裏拿出一封信。
“南亭侯親筆信,託人送到了奴才手裏,您是否要看?”
太后眼裏閃過一絲意外,“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