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霜寧擡眼,隨即對上瑞王眸色淺淡的丹鳳眼。
瑞王繼承了王皇后冷豔的相貌,俊朗非凡,很有攻擊性,這麼近距離看人時,眼睛跟狼一般,會讓人有種自己是獵物的錯覺。
他可不是翟吉那種泡在京城繁華里長大的皇子,他打過仗,殺過人,飲過血,即便一身華服錦袍,周身也有掩不住的肅殺之氣。
裴執則如同暗中窺伺的毒蛇般,盯着瑞王。
裴執看到沈霜寧眼底一閃而過的懼怕,正要開口,身後便傳來青雲的聲音。
“世子妃,您怎麼來了,快請進!”
來人正是青雲。
世子妃?
瑞王挑了挑眉,先是回頭看了青雲一眼,而後目光落在沈霜寧身上,語氣帶上了一絲興味,瞭然道:“原來是沈修辭的小哭包妹妹。”
這話說的,彷彿兩人很熟一樣。
沈霜寧微微蹙眉,沒有接話。
瑞王年少時跟沈修辭關係不錯,沒少來國公府,對沈修辭的妹妹自然也是熟悉的,不過女大十八變,一時沒認出來而已。
聽到青雲嘴裏那聲“世子妃”,他才反應過來面前的女子梳着婦人髻,已不是閨閣少女了。
心中不由劃過一抹微妙的不快。
“王爺慢走!”青雲不動聲色上前,以便在瑞王出手的第一時間保護她。
瑞王心情不好,卻還不至於對一個女人動粗,何況這人還是沈霜寧。他垂下手臂,略微側過身,給她讓路。
不過就在沈霜寧經過他面前時,他慢悠悠嘆了一句,語氣感慨,似是有些失望:“時隔經年,物是人非啊。”
沈霜寧腳步微頓,回頭時,瑞王已經邁步下了臺階,揹着一只手,瀟瀟灑灑揚長而去。
裴執則落後瑞王一步,沉默地跟在對方身後。
瑞王本該察覺到什麼,可在見了沈霜寧之後,他的思緒就有些亂了,一時也未留意對方的異樣。
–
蕭景淵看到沈霜寧進門時神情有異,便問道:“見到瑞王了?”
沈霜寧微微頷首,徑自進屋給自己倒了杯茶喝下,阿蘅則立在一邊。
想起方纔那個瑞王,阿蘅還有點心有餘悸,總覺得對方看自家小姐的眼神不太對。
蕭景淵問完這句就沒說什麼了。
沈霜寧壓下心頭的寒意後,問道:“還有多久忙完?”
“快了,你先去那邊坐會兒。”
沈霜寧依言到一旁坐下,垂眸時,恰好發現手邊的小案几上放着零嘴,也沒多想,就捻起一塊桃片糕吃了起來,津津有味。
半晌後,傳來蕭景淵的聲音:“很好喫嗎?”
“好喫啊。”沈霜寧覺得嘴裏的味道熟悉,有些遲鈍道:“是李記的?”
蕭景淵幽幽望着她,沒說話。
沈霜寧頭皮一涼,立馬就想到裴執來過。
這該不會是他帶來的?
手裏的桃片糕突然就沒那麼好吃了……
這的確是裴執帶來的,還特意當着蕭景淵的面說了句世子妃愛喫。
整個京城的零嘴鋪子,沈霜寧獨愛李記的手藝,可自從她跟裴執劃清界限後,也不再光顧李記了。
似是避之不及,避如蛇蠍。
裴執卻是不希望她因爲自己的緣故,連這點口腹之欲都要被迫戒掉。
沈霜寧有一段時間沒喫到李記,還怪饞的,大抵是許久沒喫,似乎更好吃了。
有點捨不得放下。
緊接着就聽蕭景淵說道:“好喫就多喫點。”
沈霜寧終究是放下了,倒不是因爲蕭景淵的關係,而是她一想到裴執,就有點喫不下了。
蕭景淵見她放下了那塊咬了一半的桃片糕,心情頓時明朗了些。
沈霜寧卻不知他這妾室般的肚量,腦子裏還盤算着方纔看見的事,不由擔憂道:“裴執會不會再次選擇跟瑞王合作?”
她的擔憂不是沒有理由,畢竟裴執上輩子就是瑞王的爪牙,兩人狼狽爲間,搞得朝廷烏煙瘴氣。
雖然清楚裴執對自己的心思,可是她已經跟他翻臉,上次還捅了他一刀,難保對方不會惱羞成怒,由愛生恨呢?
這種想法是有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裴執這人實在太危險,更不是什麼君子。
蕭景淵擡頭看了沈霜寧一眼,似乎是對她的警惕很欣慰,開口卻說道:“他不會。”
沈霜寧不再多言。
……
回去之後,蕭景淵派人去將李記的廚子找來,親自跟對方討教了一番,因對方是燕王府世子,那名廚子可謂是傾囊相授,半點不敢保留。
誠然,蕭景淵沒有虧待對方,給了對方一大筆銀子,就讓那名廚子衣錦還鄉去了。
自那之後,沈霜寧的面前時常出現一些不知從哪來的零嘴。
她順手拿起來喫,味道一次比一次合她心意,還當是王府新請來的廚子做的。
漸漸地就讓她忘記了李記,不過這已是後話了。
瑞王這邊正焦頭爛額。
在他被鎮撫司扣留期間,民間不知從哪傳出了歌頌他功績的文章,一發不可收拾,更甚者,還有鄉紳自發爲他請命。
起初是從儋州傳出來的,沒幾日,這股風氣便像燎原之火般蔓延開來。
儋州,曾經黑風寨盤桓的地盤,後來被謝小侯爺收復。
那塊地是個肥肉,可彼時的瑞王勢大,也不是很看得上,等想插手之時,卻已經被別的勢力佔據。
儋州也就算了,可是江南府、雲南府、還有蜀地竟然也鬧開了,這幾個地方可是聖天教的地盤!
那羣人是幹什麼喫的?!
這陣仗鬧得極大,直接將瑞王推到了風口浪尖,待傳到宮裏時,皇后想要有所應對卻已經來不及了。
“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瑞王煩躁地在宮殿裏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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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坐在主位,被他晃得頭疼,擰起眉毛:“慌什麼?越是這種時候,越要沉得住氣!先別管是誰搞鬼,眼下要緊的是你父皇那邊。”
瑞王立馬看向皇后,彷彿找到了主心骨般,上前兩步:“母后,兒臣該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