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回房。”
陳懷錚低低應了一聲,聲音帶着點啞。
他沒有鬆開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緊了些,牽着回到房間。
房間門關上,空氣裏彷彿有看不見的絲線,緊緊纏繞着兩人,帶着一種心照不宣的悸動。
陳懷錚轉過身,擡起手,輕輕撫上寧昭的臉頰,拇指摩挲着她溫潤的脣角。
“昭昭……”他低喚。
寧昭擡眼看他,沒有說話,脣瓣主動迎了上去,帶着新年夜晚特有的暖意。
陳懷錚的呼吸猛地一窒,隨即洶涌地迴應。
他有力的手臂緊緊箍住她的腰,將她完全納入懷中,彷彿要將她揉進自己的骨血裏。
昏黃的燈光下,兩人的身影緊密交疊,急促的呼吸聲和衣料摩擦的窸窣聲交織在一起。
她的指尖劃過他汗溼的背脊,肌膚相貼,再無隔閡。
低沉的喘息與壓抑的呻銀交織,在寂靜的房間裏迴盪,是情到濃時最原始也最動人的樂章。
窗外偶爾響起的零星鞭炮聲,此刻都成了遙遠模糊的背景音,世界彷彿只剩下這方寸之地,只剩下彼此滾燙的呼吸和交融的心跳。
時間在激烈的浪潮中失去了意義,當最後的餘韻如退潮般緩緩平息,房間裏只剩下兩人急促而逐漸平復的呼吸聲。
陳懷錚沒有立刻離開,他伏在寧昭身上,額頭抵着她的,胸膛劇烈起伏,溫熱的汗水順着鬢角滑落,滴在她同樣汗溼的頸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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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陳懷錚才撐起身。
他低頭看着寧昭,她眼睫微顫,臉頰緋紅,眼神裏還帶着未散盡的迷濛水汽,像雨後初晴的湖面。
他心尖一軟,俯身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無比輕柔的吻。
“躺着別動。”
他聲音沙啞得厲害,卻異常溫柔。
他翻身下牀,動作利落。
寧昭看着他赤赤果果着精壯結實的上身,走到角落的臉盆架旁,拿起搭在架子上的乾淨毛巾,浸入旁邊溫水瓶裏倒出的溫熱水中,擰乾。
昏黃的燈光在他寬闊的背脊和緊實的腰線上流淌,勾勒出充滿力量感的線條。
寧昭用手撐着頭,不得不說她喫得真好,陳懷錚的方方面面都令人很滿意。
陳懷錚拿着溫熱的毛巾走回來,坐在牀邊,動作細緻又輕柔地替她擦拭汗溼的身體。
動作帶着些許虔誠,眼神專注,彷彿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寶。
擦乾淨後,陳懷錚抱起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自己動作麻利地將整張牀單扯了下來,又從櫃子裏拿出一套嶄新的、帶着乾淨皁角清香的牀單,熟練地抖開、鋪平、四角拉緊掖好。
換好牀單,他才抱着寧昭重新躺回牀上。
陳懷錚結實的手臂將她圈緊,下巴輕輕抵着她的發頂,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着她光滑的脊背。
房間裏很安靜,只有兩人交錯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吹過的風聲。
“年後……”陳懷錚低沉的聲音在靜謐中響起,打破了這溫馨的沉默,“等過了十五,我得先帶着懷瑾懷瑜回北城了。”
他的手指無意識地纏繞着她一縷散落在枕上的髮絲,“調令下來了,那邊的工作崗位需要儘快去報到。”
寧昭在他懷裏輕輕動了動,仰起臉看他。
他的下頜線條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清晰。“嗯,我知道。”她聲音很輕,帶着事後的慵懶,卻沒有意外。
陳懷錚低頭,對上她的視線,眼神深邃,“你呢?港城那邊……”
“我也差不多時候動身。”寧昭接口道,語氣平靜,“昭華科技在擴張階段,我得回去坐鎮。”
她伸出手指,輕輕描摹着他睡衣領口的邊緣,“懷瑾懷瑜現在變了不少,到了北城,你要多費心。特別是懷瑜,雖然活潑了些,心思還是細。”
“放心,我會的。”陳懷錚抓住她作亂的手指,包裹在掌心,“只是……”他頓了頓,手臂收得更緊了些,聲音裏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港城那麼遠,這一分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面。”
寧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下那顆心的跳動,也能感受到他語氣裏那份沉甸甸的不捨。
她擡起頭,主動湊上去,吻了吻他有些緊繃的下頜。
“遠是遠了點,”她看着他深邃的眼睛,聲音清晰,“等事情全部解決完後,我就回來天天纏着你,直到你厭煩。”
陳懷錚低低笑出聲,胸膛微微震動,那份離別的沉重感似乎被這笑聲驅散了不少。
他低頭,額頭抵着她的額頭,鼻尖相觸。
“好,一直纏着我。”他啞聲應道,氣息拂過她的脣瓣,“我巴不得呢,永遠都不會厭煩。”
“陳懷錚,你記住,不管我在哪裏,我的心,就在你這裏,距離改變不了這個。”
陳懷錚的心被這直白而滾燙的告白填得滿滿當當,再容不下任何離愁別緒。
他抱緊她,低沉而有力地迴應,“我知道。昭昭,我也一樣,無論你在天涯海角,我的心都跟着你,這輩子,下輩子,都只認你一個。”
窗外,新年的第一縷寒風拂過屋檐下的紅燈籠,輕輕搖曳。
——
時間像院子裏的棗樹,悄悄抽了新芽又落了葉,一晃眼,一九八四年的秋天已經染黃了北城的樹葉。
昭華科技在港城徹底紮根,名字越來越響亮。
寧昭通過官方牽線搭橋,把港城那邊先進些的電器技術、生產管理經驗,一點點引回內陸合作的工廠,實實在在地帶動了不少人就業,也讓好些地方的廠子有了新氣象。
報紙上偶爾能看到昭華的名字,總伴着“先進”、“合作”、“發展”這些詞兒。
公司終於徹底穩當了,像個能自己跑起來的孩子。
寧昭把手頭最後一份需要她親自坐鎮港城的事務處理完,這些年她也投資了不少產業,金錢已經成爲了一個跳動的數字。
寧昭處理完事情,立刻就飛回了北城。
這些年,她像個候鳥,在港城的高樓大廈和北城的四合院之間來回奔波。
日曆上畫滿了圈圈叉叉,標記着分離和相聚的日子。
每次回來,陳懷錚眼裏有思念,有歡喜,唯獨沒有一句怨言。
這份沉甸甸的支持和理解,讓寧昭心裏暖得像揣了個小火爐,可小火爐旁邊,又總壓着一小塊名爲“愧疚”的石頭。
這天下午,秋日的陽光暖暖地曬着,把北城這座熟悉的小四合院染成一片柔和的金黃。
院角那棵老棗樹葉子稀疏了不少,地上零星躺着幾顆熟透的紅棗。
院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沒發出多大動靜,她特意拜託懷瑜把懷錚留家裏,準備給他一個驚喜。
寧昭拎着一個簡單的旅行袋,風塵僕僕地站在門口,陽光給她周身鍍了層金邊。
陳懷錚聽見動靜,出來。
當看清門口站着的人時,他手裏的水杯差點從手中滑落,水灑了一小片。
他整個人都愣住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寧昭,好像怕一眨眼人就不見了似的。
隨即,那深邃的眼眸的驚喜和思念毫無保留地涌了出來。
“陳廳長,我回來了。”
“昭昭?!”
他聲音有點發緊,大步流星地朝她走去。
陳懷錚什麼也沒說,直接張開雙臂,將寧昭緊緊地擁進了懷裏。
他的手臂收得很用力。寧昭的臉頰貼着他帶着陽光味道的外套,鼻尖莫名地就酸了。
“怎麼突然回來了?也不說一聲,我好去接機場接你。”陳懷錚終於知道妹妹爲什麼打電話把他從辦公室叫回來。
“想給你個驚喜。”
寧昭仰頭看着他,看着他眼裏的紅血絲和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陳懷錚這些年也挺拼的,晉升比同齡人快了不少。
“公司那邊都安排好了,暫時不用我天天盯着了,這些年辛苦你了。”她頓了頓,聲音低了些,“這次回來天天纏着你,說不定你就嫌……”
她話沒說完,陳懷錚就低下頭,用溫熱的脣堵住了她後面的話。
“你做的事,我都知道,都看着呢,港城那麼大個攤子,你一個人撐起來,比我辛苦多了。”他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擦過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你看你,又瘦了,你回來陪着我,我恨不得走哪都把你帶上,哪會嫌棄。”
寧昭手臂環住他的腰,聲音悶悶地傳出來:“可我覺得挺抱歉的,總是把你一個人丟在北城。”
“沒有對不起。”陳懷錚收緊了手臂,下巴抵着她的發頂,聲音溫柔得像哄孩子,“你是寧昭,是陳懷錚的妻子,也是你自己,你想做的事,就該去做,家裏有我,永遠都在這裏,等你回來。”
他頓了頓,語氣帶上點不容置疑的意味,“再說,要說抱歉也該是我說抱歉,這些年除了你在內陸,我能抽出時間過去陪陪你,其餘時間都是你在奔波。”
寧昭感受着這份踏實的溫暖和歸屬感,笑容像院子裏的秋陽一樣暖融明亮:“懷錚,認識你真好。”
她也沒想到會在這個世界收穫一份頂頂好的感情。
堂屋外,秋風吹過,金黃的棗樹葉沙沙作響。
陽光暖洋洋地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在地上投下緊緊依偎的影子。
所有的奔波、分離,在這一刻都有了最圓滿的歸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