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是叫做胡鬧呢?我問問你,小雁是誰?”李氏故意繃着臉,皺着眉,語氣也很是嚴肅地問道。
“當然是咱們的女兒……”岑大海趕緊道。
“那不就得了?女兒的話你都不信?那你打算信誰?難道去信老岑家的人?”李氏問他。
“這,這不是一回事……”岑大海還是想堅持一下,可是他忽然發現,好像不太能堅持得下去。
“反正啊,你不同意沒有關係,我同意就行了!反正小雁也不是從你肚子裏鑽出來的,你就不知道心疼她,也不知道尊重她作出的決定,看看咱們二房的處境,過去是什麼樣子的,現在是什麼樣子的,這一切都是小雁的功勞,所以,小雁說要做什麼,那我都同意!她說想供紀雲湛讀書科考,那咱們就供!”李氏乾脆利落地表示道。
她說的這些,岑大海自然是知道的。
如果不是岑雁這麼久以來的努力,他跟李氏的這個孩子根本不可能保得住。
就算是僥倖保住了,李氏也不可能像現在這樣,每天舒舒服服地躺在牀上養胎,而是一定會每天仍舊有做不完的家務活……
當初李氏懷小揚的時候,就是這樣的。
也是因爲孕期操勞,才使得小揚一出生,就面黃肌瘦的,和大房、三房的孩子出生時就健健康康的白胖樣子,根本就沒法比。
可是,要供一個人科考讀書,這也實在不是一件小事……
“爹,你知道我當初掉進那個陷阱裏,以爲自己死定了的時候,心裏在想些什麼嗎?”就在岑大海糾結爲難之時,岑雁突然又開口問道。
“……什麼?”岑大海一聽她提起那件事情,就是心裏不由一顫。
之所以女兒那一次會險些出事,都是他的過錯。
是他一直都太軟弱,護不住女兒……
當時是岑老太逼着女兒上山,還要她去那危險的禁林之中。
下大雨之後,又是岑老太攔住他,不讓他去找女兒回來。
這件事情,要說怪岑老太的心太過於惡毒刻薄,倒不如說,那錯,根本還是在他的身上。
他一輩子都會因爲這件事情,而對女兒感到愧疚……
“爹,我在想,我不要死,我要活着。”岑雁一臉鄭重認真地說道,“我不想我的人生,還沒有開始,就這樣結束了,而且還是結束於別人的陰謀詭計之中。
“我想活下去,把當初欺負過我的人,全都欺負回去。
“我想要出人頭地,不再受任何欺負。
“就算有人欺負我,我也有還擊得本事,而不是被奶奶逼迫着,明知道山有虎,我又不沒有那打虎的功夫,還得硬着頭皮往虎口裏鑽……”
說到這裏,岑雁就不由有些哽咽地停頓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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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倒不是說,現在覺得傷心什麼的。
只是突然想起過去二房一家的處境,實在是,還是有些觸動。
而岑大海則是聽得一顆心都狠狠揪起……
女兒……
是他對不住她……
“爹,我一定要供紀大哥讀書,這是我對他的承諾。”也是救紀雲湛,讓他不再重蹈前世的覆轍,所必須做的,岑雁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堅定,不容拒絕,“如果不是他救了我,根本就沒有現在站在你面前的我。”
“好!”
岑大海此時什麼也不想了,當即痛快應下,“他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小雁,以後爹不會再這樣了,不論你說什麼,想要做什麼,爹都一定會答應你,支持你!”
剛剛岑雁的一番話,叫他有一種十分濃重的劫後餘生的慶幸。
這慶幸,都是紀雲湛帶來的。
他先前那樣排斥紀雲湛,實在是太不對了。
如果不是紀雲湛救了岑雁的命,女兒又怎麼可能此刻好端端地站在他跟前?
“爹,你能想通,我很高興!”岑雁一聽,頓時就是笑了。
“你高興,爹才高興。”岑大海有幾分感嘆地看着女兒發自內心的笑,說道。
“這樣纔對嘛,咱們一家人就得其力同心纔行!”李氏看看女兒,再看看自家男人,還有一旁對於他們的爭執似懂非懂、卻很乖巧地沒有插話的岑揚,摸摸肚子裏的這個……只覺得歲月靜好!
沒有什麼,比一家人和和氣氣地處在一起,更讓人心情好的了!
而岑大海之所以前後反差變化這麼大,只是之前沒有被點醒。
他知道岑雁得救了,知道救了岑雁的人是紀雲湛,卻不知道岑雁當時在處於危險之中時的情形,不知道她那個時候到底有多害怕,心裏在想些什麼……
但現在,岑雁這麼一說,他就全都知道了。
大雨瓢盆而下,夜晚的山上黑洞洞的,隨時都可能會有危險爆發。
她的女兒,就處在這樣的危險之中……
並且,還是在禁林入口。
她當時的想法是不想死,只有絕望,纔會這樣想。
體會到這些,岑大海纔是能夠體會到險些失去女兒的後怕、恐懼。
所以,他纔會真正的發自內心地,把紀雲湛視爲救命恩人,而不是再繼續像之前那樣排斥。
岑雁顯然是深深地知道這一點,所以,纔會故意說這樣一番話的!
她足夠了解自己的父親!
今天這一番深談,無疑是讓岑雁跟岑大海之間的距離,更走近了一些。
這並不是說以前就父女關係冷淡。
只不過,即便是父女,也有可能彼此根本就不是真正地瞭解對方。
稍後,岑雁又交待了一些明天分家時,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的話。
岑大海不敢再自以爲是地教育女兒,而是女兒說什麼,他就牢牢地記住什麼。
分家不是小事。
稍有不慎,就可能會自己喫虧喫到死。
夜晚躺在牀上,一家人的心情多少都有些凝重。
分家,這是期盼了許久的事情。
唉!
真怕明天會出現什麼意外!
而與此同時,大房高氏也是輾轉反側,有些睡不着覺。
只不過,她是因爲興奮的。
明天,待餘半仙來到家裏,給爹孃治好了病,再算上一卦……把一切都推給二房,那麼二房就該是正式從這個家滾蛋了吧?
只要一想到岑雁被掃地出門,再也不能留在家裏礙她的眼,高氏的心裏,就是說不出來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