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色有些陰沉。
林蘇曼打開天氣預報,顯示今天有雷陣雨。“應該不會這樣倒黴吧?”
快速收整辦公桌上的物件,出去了。
她發了信息給厲錦宇,“厲總,我申請提前一小時外勤。”
厲錦宇電話打過來:“你要去哪?”
“去黃蛙島採集些景區文化特色。”
“一起吧,我也正好要去黃蛙島。”說着話,他的車已經停在眼前。
她滿心歡喜對着電話應了一聲:“好。”
林蘇曼提着包,迎上去。
替厲錦宇開車是她的工作職務,不知何時起,厲錦宇總是自己坐在駕駛位。
林蘇曼敲敲窗。
厲錦宇皺眉,放下車窗,一臉莫名其妙望着她。
“你不上車,杵在這裏幹什麼?”
林蘇曼紅着臉,輕道:“小厲總,要不我來開車吧。”
厲錦宇沉默片刻,撇了撇嘴:“別磨蹭。上車吧。”
車子停在黃蛙島外面的停車場。
林蘇曼和厲錦宇徒步走在村裏寂靜的竹林路,風吹過來,沙沙聲不絕於耳,偶爾聽見鳥叫聲。
擡頭就看到一株四米高的合歡樹下,此時綠蔭如一把撐開的綠傘,綠葉中熱熱鬧鬧開滿了如絨球一般的合歡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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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蘇曼一路邊走邊介紹周邊環境,走到這裏時,她忽然不說話了。
厲錦宇瞥了她一眼,“怎麼不說了?”
“你喜歡合歡花嗎?”她指着那一樹火紅的顏色問。
他瞧着如烈焰般張揚的顏色,談不上喜不喜歡。
她目露期待,等待他的答案。
他第一次迎合別人的期待:“喜歡。挺好看。”
她抿脣,脣角微揚,笑起來兩頰的酒窩特別迷人。
她似乎又恢復了聊興,說起許多兒時記憶。
“我想起小時候去上學,也要經過這裏。那時還沒有裝路燈,冬天天黑得早,竹林裏陰森森的,每次都嚇哭。”
厲錦宇想起那次停電的經歷,取笑道:“原來你膽小是天生的。”
林蘇曼本來心情有些沉悶,被他一笑,也跟着淡笑。
“我奶奶後來拄着柺杖接我放學。有一次眼神不好,踩空摔斷腿骨。”
“村裏人知道後,特意挑我放學的時候路過竹林,順便接我回村。”
厲錦宇沒想到她小時候還有這樣的經歷,語氣感慨:“這邊民風淳樸實在,難怪你對這裏的體驗是‘幸福’二字。”
竹林裏娑娑作響,忽然一個黑影閃過。
厲錦宇將林蘇曼護在身後,盯着黑影離開的方向。
林蘇曼一驚,抓着他的手臂:“怎麼了?”
大概是剛經歷過一場死裏逃生,林蘇曼神經異常敏感,一點風吹草動就揪住心神。
厲錦宇雙眸機警在竹林裏掃蕩,沉聲說道:“我感覺有人盯着我們。”
林蘇曼眸光也掃向竹林,卻什麼也沒有看到:“還在嗎?”
厲錦宇聽到她聲音裏微微顫抖,忽然意識到她被嚇住了。
回頭看她一眼,故作輕鬆:“可能看錯了,沒事,走吧。”
林蘇曼鬆開他的手,神情依然緊張。
直到走出了竹林才稍微緩解。
厲錦宇有意轉移她的注意力,主動問:“前面是黃蛙島村了吧?”
“對。而且黃蛙島村也有一個很特別的傳統!”
“什麼傳統?”這次厲錦宇是真好奇。
林蘇曼燦然一笑:“這裏的村民,日不閉戶,夜不上栓。你猜是爲什麼?”
厲錦宇皺眉沉思,“難道是宗教信仰?”
“不是。”林蘇曼搖頭。
見他實在猜不出來,才娓娓道來。
“民國時期,有一戶人家,家裏僅剩祖孫兩人,祖父過世,那天下着大雪,孤兒九娃鑰匙掉了。”
“當時家家戶戶早早關門睡覺,他沒地方去,在自家屋外柴堆裏蜷了一夜,活活凍死。”
“村頭有個善良的伍婆婆,她從此帶頭不關門閉戶,並向村人宣佈:無論是誰進不了家門,都能去她家落腳。”
“久而久之,村民都學她,這個習俗就流傳至今。”
“善良真的是一種選擇,村民可以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可以選擇用溫暖舉動彌補傷害。”
“選擇本身就帶着溫度,慢慢積累,形成一方風土人情,呈現出地方文化特色。”
大部分時間,厲錦宇靜靜聽,她絮絮叨叨的散聊,雖是平常事,卻頗有深意。
“世人都以爲文化形成,是高大上的哲學。”
“其實只是普通人對事物背後價值的堅持和認同。”
她仰臉看着他,笑盈盈的墨眸清澈無比。
他微微勾脣,臉上浮起笑意,輕輕說了一句:“英雄所見略同。”
六月的雨,說下就下,大顆砸在地上。
“前面有個宗祠,我們去那兒避雨吧。”
厲錦宇脫下西裝外套,撐在頭頂。
“過來。”
林蘇曼驚愕,站着沒動。
厲錦宇移步靠過去,衣服剛好遮住兩人頭頂。“發什麼愣,快走。”
宗祠修繕得很莊嚴,乾淨整潔,一看是有專人管理。
兩人衣服淋溼了大半,林蘇曼穿着白色雪紡襯衫,貼在身上曲線畢露。
厲錦宇移開視線,將薄薄的西裝外套裹在她身上。
西裝上有淡淡的好聞的氣息。
她喫驚看他一眼。
他細碎的額發被打溼,垂在額上。
目光肅然,時若寒星,俊逸臉上有些許雨珠子。
襯衫溼透,黏在他肌線分明的身上,曲線真心不錯,一看就沒少健身。
完了完了,心跳好快。
快呼吸不過來了。
林蘇曼,你談過六年戀愛。
你不是情竇初開的中學生了,怎麼慌成這樣?
一只手扣在她肩上,輕輕搖了搖。
林蘇曼如夢初醒。
她側頭,厲錦宇皺眉縮回手,一雙星眸帶着探究看向她。
“你在想什麼?”
林蘇曼囁諾:“我,我沒有……”
厲錦宇打斷她,“那位老伯跟我們說話,讓你進堂屋坐坐。”
林蘇曼順着厲錦宇的手勢,看到須伯伯站在堂屋門檻裏,面帶笑容看着二人。
“進來坐吧,這裏有毛巾和吹風機。”
林蘇曼認出他,笑容立即在臉上漾開:“呀,是須伯伯。”
厲錦宇側目看着她,“你認識?”
林蘇曼笑,點點頭。
須伯伯聽她這麼說,倒是認真看了看她:“噢,是蘇曼吧。好多年不見,變成大姑娘了。這位是你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