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的心急我明白,只是火候未到,陸稟如今是驚弓之鳥,宮禁森嚴如鐵桶,貿然再刺不過是徒增幾條人命,打草驚蛇。”
慕容灃眉峯幾不可察地一挑,眼神銳利如刀鋒:“哦?那依皇妹之見,何時纔是火候?”
姜清寧蒼白的脣角彎起一個極冷的弧度:“待我父兄的船,駛入通州碼頭。”
慕容灃眼神一凝,銳利的目光射向姜清寧:“姜柏川,姜清淮?”
“陸稟的聖旨攔得住忠臣良將,卻攔不住歸家的路。”
她擡起眼,“如今時機將至,他們已在歸途,走的是最快的水路,不日便將抵達通州。”
她話鋒一轉,目光重新聚焦在慕容灃臉上,帶着一種近乎蠱惑的篤定:
“三皇子可知,姜家父子手握重兵,戍守南疆多年,在軍中威望極高,陸稟刻薄寡恩,自毀長城,早已令邊軍將士心寒,而我……”
她微微一笑,“已利用姜清寧這個身份,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更許以重振姜家門楣,洗雪沉冤之諾,姜家父子已決意爲我所用。”
“皇妹竟能策反姜家父子?”慕容灃的聲音低沉下去,“此非易事,姜柏川此人本王略有耳聞,剛直不阿,忠君之念根深蒂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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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君?”姜清寧嗤笑一聲,打斷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譏誚與恨意。
“忠的可是那個奪他兵權、構陷他通敵、將他全家流放嶺南、害他愛女身陷囹圄生死不明的昏君?”
“三皇子,人心都是肉長的,當忠義換來的只是猜忌、構陷和家破人亡時,再堅固的信念也會崩塌。”
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着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姜家父子的心早已冷了,他們缺的只是一個能帶着他們向陸稟討還血債的人,而我恰好能給他們這個希望,在他們眼裏我只是他們的孩子,而非旁人。”
她直視着慕容灃的眼睛,一字一句,擲地有聲:“待我父兄歸來,重掌兵權,立足京城,再不濟也會讓陸稟夜夜難寐。”
“這刺殺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是爲三皇子日後入主中原,掃清最大障礙的序曲,三皇子以爲如何?”
內室陷入一片死寂。
慕容灃靜靜地站在陰影裏,他那張俊美卻冷硬的臉上看不出神情。
良久,低沉的聲音在室內響起:
“好,皇妹之謀鬼神莫測,本王心悅誠服。”
“此局,本王入,皇妹放手施爲,北狄在京城及關外所有暗線、人手、資源皆聽憑皇妹調用,本王承諾必助皇妹完成這計劃,讓陸稟在龍椅上生不如死!”
他向前一步,微微傾身,靠近牀榻,聲音冰冷殺伐決斷:
“皇妹只需告知,何時、何地、以何種方式點燃這第一把火,本王的麾下隨時待命,可化爲皇妹手中最鋒利的匕首。”
姜清寧迎着他迫近的目光,毫無懼色。
“三日後。”
“在陸稟略微的緩過神後再行刺殺,讓他再次陷入絕望之中,惶惶不可終日。”
“好,三日後,本王自然會派人助皇妹一臂之力。”
話音落下,慕容灃轉身,擡步離開。
“三皇子不考慮住在京城?”姜清寧看着高大的背影,語氣清冷的發問。
“住在敵人的地盤,只會讓本王夜不能寐。”
慕容灃並未回頭,商量完事情之後的語氣慵懶。
房內歸於寂靜,紫蘇和知秋推門而入,一人端着熱水盆,一人端着湯藥。
“大小姐,該喝藥了。”紫蘇上前,將湯藥遞給姜清寧,隨之的還有一道紙條。
姜清寧端過養身的湯藥一飲而盡,將碗遞給紫蘇,攤開紙條瀏覽上面的信息。
“清晞那裏動向如何了?”
“二小姐已經前往通州,估摸着路程,已經走上了水路。”
“很好,這種時候,她去接應父兄,纔是最好的安排。”
“皇宮之中呢?秦休和賀寧的進展如何?”
姜清寧接過知秋遞來的熱帕子,輕輕擦拭着問道。
紫蘇低聲道:“大小姐放心,方纔二位還先後傳來的信,宮中的丹藥劑量會按照您的安排加重,秦大人說雍王插手了這件事,但他會擔起雍王入局的所有後果。”
知秋接過帕子,擡步走到門外,關上房門,和房樑上的暗一對視一眼,幾不可查地點頭。
“他倒是放心自己的外甥,皇子弒父,有什麼模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兒子,龍椅上的這位當年不就是這樣搶來的皇位。”
姜清寧呵止:“好了,這種話不能多說,你和秦休傳信吧,就說一旦出了任何岔子,這件事沒完。”
紫蘇忙道:“是,小姐放心。”
話音落下,紫蘇給姜清寧掖了掖被角,看着她閉上眼睛之後,起身離開這裏。
城外。
“殿下,這位長公主當真能夠相信嗎?”暗衛低聲詢問。
“能相信如何,不能相信又如何,左右本王都來了這京城,那便必須要做出功績,才能回去和太子一爭。”
慕容灃眸光閃過譏諷,就因爲他的母妃也是中原人,當年因爲貌美被父王強佔生下他和四妹,可卻在父王的後宅之中處處低人一頭。
那可達王后寧願抱養一個婢女所生的孩子,讓父王立爲太子,都不願意撫養他,父王也從未將他放在眼裏。
前朝後宮如今站位分明,可他身後的得力之人一個都沒有,如今能培養幾千精銳,還全靠他這些年不辭辛勞。
暗衛忙道:“殿下乃是真龍之子,定能一定乾坤,奪得最終之位!”
慕容灃冷笑:“繼續去查,當年她流落中原,又怎會如此巧合地被那嬤嬤替換成姜家女?這之中定然有陰謀存在。”
暗衛一凌:“殿下是覺得,她不是長公主?”
慕容灃一個眼神掃過去,冰冷無比:“不該問的不要問,若是讓她得到消息,合作終止,本王要你的命!”
“是,屬下這就去查!”
三日後。
鳳攆浩浩蕩蕩地停在養心殿外,秦貴妃扶着宮女的手走下鳳攆。
王德順走出殿外,看到秦貴妃已經走上臺階,狠辣地瞪了眼兩旁的太監,提着袍子快速跑上前。
“哎呦,貴妃娘娘來了,奴才該死,竟沒得到通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