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如今不一樣了

發佈時間: 2025-09-27 12:3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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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每日謄寫文章都要整整齊齊,每個字大小一致,行列對齊,偏一釐都不可。

若書寫中有哪一字不甚規整,他便整張撕了重頭再寫,執拗之狀叫人咂舌,旁人寫兩時辰能完成的,他若運氣不好便要雙倍時長。

那時他還年少,控筆不那般精湛,常有個別字寫不好,他便寧可不睡也要秉燭完成,第二日頂着黑眼圈出屋。

起遲些?呵呵,他是寧死也不會睡懶覺的!

他多年來堅持辰時踏出門,任憑颳風下雨,天上下刀子都不會多耽擱一刻。

身邊伺候慣的奴才一日都不能見不到,屋裏的擺設亦要維持他慣用的佈局,不能變動分毫,若有一絲變化他便寢食難安。

老夫人說他就是個怪胎,對他既是喜愛又是無奈。

再大一些他便學會了隱藏,尤其是是言談舉止,看起來溫文爾雅,與他不相熟之人輕易看不出他的固執,他自己也學着接受不慣之事,在外絲毫不露端倪。

這兩年他常在外居住雲遊,倒是不常回將軍府,但聽阿忠說,他還是如從前那般,每日睡前都要翻看他那些日談與畫卷。

——他從記事起,每有記憶深刻之事,或人或物,總要在日談裏記載下來,或作了畫收集起時時翻看回憶。

旁人送他的禮物,只要入了他心的,便是一片不起眼的枯樹葉,他都能十分精細地保存一年又一年,時時拿出來懷念。

婆母那會兒就與她預言說,若昭兒長大後喜歡上一個人,便會心心念念十分長情,輕易不會死心。

如今看來,婆母這番預言還是說得太保守了,若昭兒喜歡上一個人,明明是至死方休!

前些日子昭兒請她派了人去南亭侯府解釋湖心島的誤會,她心裏便一咯噔,隱約覺得不妙。

昭兒芝蘭玉樹一個人,走到哪兒都惹的姑娘們芳心暗許,可他對任何女子都冷冷清清,沒心沒肺,如今卻忽然對南亭侯夫人如此維護!

她將擔憂告訴了婆母,婆母心裏起了懷疑,便進宮見貴妃,打問當年昭兒險些訂婚那女子,竟真是韋家二姑娘,如今的南亭侯夫人!

前幾日昭兒又請她邀了南亭侯夫人過府一敘,王夫人便知曉了,他這是還未死心,難怪這些年一直不肯娶妻,根本不是他所說那般,隨心所欲慣了不願受約束。

是一直未忘了韋映璇。

董昭卻垂了眼眸,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

他問王夫人:“她可答應了過些日子去郊外散心?”

語氣乍一聽平緩,實則卻緊繃着。

“答應了。”王夫人再嘆氣,憂心忡忡地看着他:“你要做什麼?到那日你卻不許去!”

“你糊塗了?她到底是侯夫人,你便是知曉她與侯爺不睦,又如何?乾孃不懂,你先前不是都收了心,貴妃說你快要議親了,怎得現在又?你……哎!”

董昭擡了腕,左手捏了右手腕,輕輕摩挲着,眸中有不知名的情緒翻滾。

幾只雀兒在枝頭歡快地唧唧叫,正午的陽光從頭頂傾瀉下來,襯得他面龐瓷白,五官去了鋒利,只餘下精緻。

“你看你,又是如此,一不合心意便不回人話了!”王夫人苦口婆心地道:“昭兒,乾孃知道你從小就戀舊,什麼事一旦在你那裏成了秩序,你就要一直守着這秩序。可她不是已經嫁了南亭侯嗎?你們既未開始過,你便聽乾孃一句勸,早日收心,莫要再關注她的事了,乾孃不想你日後爲此傷神。”

“早已成了秩序了,從遇見那日起。”董昭聲線清透,平緩地道:“義母,我一直爲此傷神,從未輕省過,自上月見了她,心裏忽然踏實了。”

“這、你……”王夫人只覺得雞同鴨講,一時間竟有些哭笑不得了,“罷了罷了!你要氣死我不可!我不和你說此事,你總要吃了大虧才肯罷休,你今日回來可去見祖母了?”

董昭道:“已從祖母那裏出來了,兒子還有些事,得先回了。”

王夫人好奇,“你最近又住在何處?”

董昭嘴角微微翹了,眼眸明亮好似春風化雨,“在東郊,她借我住的那間宅子。”

王夫人扶了扶額,“來都來了,你倒是陪你祖母用頓午飯再走。”

“不吃了,下午要去書院講學,今日有重要的學子來,我要早些去。”

義母不懂,如今和那時不一樣了,她又撞進了他的世界,且她已做了不同的選擇,否則那日便不會讓阿忠在巷子裏捉了宋拓毒打,更不會聯合孃家做了局。

王夫人見他說着便要離去,忙喊人:“哎?這就走?你軒弟還說要請教你算學,你等飯後帶了軒兒一同去。”

“不吃了,”他身姿輕逸地回身行禮道別,“今日不便帶軒哥兒,回頭哪日再來看望您和祖母,順道指點他算學。”

韋映璇回到侯府,擦着正午的點兒。

下人們剛把飯菜擺上桌她便進來了。

遠哥兒和董媽媽已落座,瞧見了她,遠哥兒忙起身搬開主位前的椅子:“母親,您定餓壞了,快坐了喫飯。”

韋映璇笑盈盈落座,“出門一晌午,確實是有些餓了。”

董媽媽好奇地問:“沒想到您一去將軍府就是一上午,想必與王夫人相談甚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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