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嚇得撲過來,用自己的身子,死死地擋住許昶那只手。
她哭着求情,“賀大哥,求你別生氣,我們公子他只是……只是……一時糊塗。我保證,他真的還沒做出什麼出格的事兒,求你網開一面,看在你們很早之前就已經認識的份上,饒過他這一次吧。”
賀咫盯着許昶的臉,話卻是說給春草聽的。
“這裏沒你的事兒,小心濺你一身血。你給我起開。”
“我不起,我是老太太買給公子的丫鬟,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你傷了他。如果賀大哥你實在不解氣,那春草甘願替我們公子受罰。”
她擼了擼袖子,露出一截纖細白淨的腕子,毫不猶豫伸到賀咫面前。
“要砍就砍我吧。我一粗使丫鬟,這條爛命根本不值錢,你要是不解氣拿去也無所謂。”
春草對許昶,真可謂掏心掏肺。
又或者,在她心裏,早把許昶另眼看待。
賀咫冷笑了聲,望着許昶道:“難道你就這麼眼睜睜看着春草為你赴死?”
許昶張了張嘴,想硬氣地把春草推開,然後豪邁地說,他是男人,才不用女人替他做擋箭牌。
可他早嚇得手腳發軟,剛才賀咫高高把佩刀舉過頭頂的時候,他連怎麼呼吸都給忘了。
賀咫動了殺心。
許昶怎會不怕。
春草的哀求,貌似起了作用,賀咫把刀放下來,神情緩和了許多。
賀咫望着許昶的眼睛,問道:“你知道為什麼阿杏看不上你嗎?”
許昶咬牙,鼓足了勇氣,大聲道:“因為你見色起意,因為你橫插一腳,全都是因為你。”
“錯!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個男人。”
賀咫朝許昶呸了一聲,重重道:“你所作所為,根本就是個懦夫,讓人瞧不起的懦夫。”
“我是懦夫?那你就是莽夫,徒有力氣沒有頭腦的莽夫。”
許昶氣得兩眼通紅,跟賀咫對罵。
“今天就讓你見識一下,老子到底有沒有頭腦。”
賀咫一把揪住許昶的衣領,把他按在牆上。
“我賀咫,從不會讓女人衝到前面保護我。不論她的身份是,祖母、母親、姐姐亦或妻子、女兒。”
“而你,自始至終躲在女人身後,既享受了你母親的辛苦撫養,又嫌棄她粗俗無禮,上不得檯面;既得了柳家的好處,又厭棄柳禕綏是你的後母,搶奪了你父親的偏愛;如今又理所當然躲在春草身後,享受她的庇護,卻又厭棄她通房丫頭的卑微身份。”
賀咫用力往前一拽,又用力往回一甩。
許昶重重砸到牆上,磕得後背生疼,忍不住齜牙咧嘴。
賀咫:“你說說,身邊這些女人,哪個對不起你,而你可曾對她們客氣過?”
許昶從沒想過,賀咫竟然剖析得如此直白,比指着鼻子罵他一頓,還要讓人難受。
他想反駁,卻無從下口,正難堪之際,春草上前想替他解圍。
他氣急敗壞一把推開春草,冷着臉呵斥:“你這丫頭添什麼亂,我許昶一人做事一人當,才不用你出風頭呢。”
春草可憐巴巴解釋:“公子誤會了,春草只是想幫你,並不想出什麼風頭。”
“幫我?分明是害我。沒聽到姓賀的剛才說什麼嗎?他說我是懦夫,靠女人保護的懦夫。”
不敢跟賀咫直接剛的狠話,轉頭對春草說時,毫無負擔。
春草被他訓斥得紅了眼,低着頭囁喏着退後了兩步。
賀咫冷笑,笑許昶的無能與懦弱,更笑他假裝揹着好人的包袱,卻又懷揣着一副小人心腸。
春草低着頭抽抽搭搭哭了起來。
賀凌看不過去,粗門大嗓勸道:“哭什麼,為了這樣一個男人,根本不值得。”
“我們公子人不壞的,求求你們放過他吧。”
春草乾脆跪地求饒,希望賀家兄弟網開一面,放過許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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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
賀咫後怕死了,如果晚一會兒過來,後果不堪設想。
他這次勢必要好好教訓許昶一番,讓他以後好好做人,再不敢生出壞心思。
況且,姜杏就在身後坐着,真的越界的話,她會喊停。
“春草後退,這裏沒你的事兒。”
賀咫冷聲勸阻。
春草卻不停磕頭,攔都攔不住。
姜杏開口道:“春草,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春草遲疑着站起來,走到姜杏面前。
“你的賣身契在誰手裏?”
春草想了想,“老太太手裏。”
“你放心,回頭我給你贖身。他以後再不是你的主子,你以後就是自由身了。”
“可是……”
“沒什麼可是,他不值得你為他付出。”
春草從小為奴,有些思想早就根深蒂固。
她跪在腳踏上,仰臉望着姜杏,替許昶求情。
“姜杏姐,你勸一勸賀大哥,讓他高擡貴手,放過我家公子吧。”
姜杏:“那是他咎由自取。”
春草:“我知道他錯了,可他畢竟是朝廷命官,御前紅人,若身體殘缺,萬歲爺追究怎麼辦?”
姜杏:“那不是你該考慮的問題。你滿心滿眼都是他,可他眼裏根本沒有你。我們女子不論身份高低貴踐,面對男人時,都得擁有獨立的自尊和人格。否則,你的一腔熱血,就如餵了狗。”
姜杏何嘗不後悔,她的少女心事蹉跎多年,竟系在這樣一個男人身上。
就如賀咫所說,許昶毫無擔當,習慣躲在女人身後享受好處,反過來卻又嫌棄她們的缺點。
這種既要又要,理所當然趴在女性身上吸血的男人,早該讓他嚐點苦頭。
說起讓他嚐點苦頭,賀咫的花樣最多了。
姜杏:“夫君,既然許中書是御前紅人,傷他皮囊總是不好。不如你跟他玩個遊戲,如果他贏了,就放他走,如果他輸了,便從身上砍下一個東西,不拘是手指還是腳趾,留作紀念。”
賀凌笑起來,很是好奇。
賀咫看着許昶,突然也笑起來。
“我娘子替你求情,給你活路。許中書意下如何,敢不敢答應?”
事到如今,哪還有許昶選擇的餘地,他想都沒想,點頭如搗蒜般答應。
“什麼遊戲,你說我聽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