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疏影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插在霍霆軒心上。
他的拳頭無意識地攥緊,指節發白。
“我知道…我知道我罪該萬死。“
他的聲音嘶啞,“但疏影,人都會犯錯,算我求你,給我一個改過的機會好嗎?“
白疏影搖搖頭,終於擡起眼看他。
“霍霆軒,我不是在責怪你。”
“我只是在告訴你,有些傷痕,不是道歉就能抹去的。“
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勾勒出她清晰的輪廓。
霍霆軒突然發現,這個曾經滿眼都是他的女人,現在看着他時,眼裏只剩下平靜和決絕。
“我爲你現在的改變感到高興,真的。“
她繼續說,嘴角甚至帶着一絲微笑。
“但這不代表我就要原諒你,就要繼續這段婚姻。“
霍霆軒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
他背對着她,肩膀劇烈起伏,像是在極力控制情緒。
白疏影能看到他後頸上暴起的青筋。
“爲什麼?“
他轉過身,聲音低沉得近乎危險。
“因爲我救了你和福寶的命?”
“因爲我差點死在周禮手裏?這些還不夠證明我對你們的在乎嗎?“
白疏影平靜地迎上他憤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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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霆軒,愛不是這樣的。”
“愛不應該需要生死考驗來證明。“
這句話,像一盆冷水澆在霍霆軒頭上。
他頹然坐回椅子上,雙手捂住臉,長長地呼出一口氣。
“所以…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他的聲音從指縫間漏出來,帶着最後一絲希望。
白疏影看着這個曾經讓她愛得死去活來的男人,心臟傳來一陣鈍痛。
但她知道,有些決定必須做,有些路必須一個人走。
“三十天之後,我希望你能和我去民政局,體面的領取咱們的離婚證。”
霍霆軒放下手,眼眶發紅,但出乎意料的是,他點了點頭。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尊重你的決定。“
白疏影沒想到他會這麼幹脆地接受,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
兩人之間的空氣再次凝固。
“但是,“霍霆軒突然擡頭,眼神堅定,“我不會放棄你和福寶。”
“離婚可以,但我會用行動證明我值得你們原諒。”
“不是現在,也許不是明年,但總有一天。“
他的語氣如此篤定,讓白疏影心頭一顫。
她剛想說什麼,病房門被輕輕推開,護士推着藥車走了進來。
“該換藥了。“
護士微笑着,敏銳地察覺到房間裏的氣氛,動作更加輕柔。
霍霆軒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
“我去外面等。“
他看向白疏影,眼神複雜。
“你…好好休息。“
白疏影點點頭,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外。
護士拆開她手臂上的紗布,酒精的刺痛讓她微微皺眉。
“疼嗎?“護士關切地問。
白疏影搖搖頭,目光落在窗外的天空上。
一片白雲緩緩飄過,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她突然感到一種奇怪的釋然,彷彿長久以來壓在心頭的大石終於被移開。
護士換完藥離開後,霍霆軒沒有立即回來。
白疏影拿起牀頭櫃上的蘋果,咬了一小口。
果肉清脆多汁,帶着淡淡的甜香。
她想起很多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時,霍霆軒也是這樣笨拙地削了一個蘋果給她。
果皮斷了好幾次,最後成品坑坑窪窪的,但她喫得一點不剩。
那時的他們,都以爲那樣的璦昧能戰勝一切。
白疏影放下蘋果,輕輕嘆了口氣。
她知道,從今天開始,一切都將不同。
但奇怪的是,她並不感到恐懼,反而有種新生的期待。
門外,霍霆軒靠在牆上,盯着手中的婚戒發呆。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灑在他身上,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霍霆軒站在走廊的窗前,指腹反覆摩挲着婚戒內圈刻着的日期。
那是他們結婚的日子,戒指內側還刻着白疏影名字的縮寫。
陽光將金屬烤得發燙,他卻像感覺不到溫度似的攥緊了拳頭。
走廊盡頭傳來孩童清脆的笑聲,霍霆軒擡眼望去,一個扎着小辮的女孩正舉着氣球跑過。
他突然想起福寶第一次叫他爸爸時的樣子——那雙和白疏影如出一轍的眼睛亮晶晶的,小手緊緊抓着他的食指。
病房門“咔嗒“一聲輕響,護士推着藥車出來。
霍霆軒下意識站直身體,卻見護士對他搖搖頭。
“病人睡着了。“
他透過門上的玻璃窗望去,白疏影側臥在病牀上,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受傷的手臂露在被子外,紗布在陽光下白得刺眼。
那個曾經會在他加班時固執地等到睡着的女孩,現在連睡姿都透着防備。
手機在口袋裏震動,霍霆軒掏出來,屏幕上顯示着“郝懿清“三個字。
他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頭傳來福寶雀躍的聲音。
“爸爸!舅舅帶我來遊樂園了!你什麼時候來看我表演魔術呀?“
孩子天真無邪的問話,像把鈍刀扎進心臟。
霍霆軒喉結滾動,聲音卻穩得出奇。
“很快,等媽媽好些了,我們一起去。“
他擡頭看了眼病房,補充道。
“福寶要聽舅舅的話,別喫太多冰淇淋。“
轉身時,窗外那片白雲已經飄遠。
霍霆軒想起白疏影最後看他的眼神——不是恨,不是怨,而是一種他從未見過的,平靜的釋然。
他突然明白,真正的失去不是撕心裂肺的爭吵,而是當一個人終於不再期待你的道歉。
走廊的時鐘指向三點,陽光開始西斜。
長長的影子拖在身後,像一段無法割捨的過去。
霍霆軒想,或許白疏影說得對,愛不該需要生死來證明。
但有些領悟,偏偏要等到失去時才真正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