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假期第三天,清晨,天悶悶亮。
應筠畫了個淡妝,在職業套裝外套了一條大衣,對於自己着裝的要求嚴謹到一縷碎髮的彎度,這是一種禮貌。
出門前,她對鏡子照了照,很滿意地勾起嘴角,是她預想中的幹練職場女性風範。
今年北城的秋天好像格外的冷。
她口袋裏握了兩個暖寶寶,但一出門,個位數的天氣還是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美麗凍人四個字,應筠在今天是深有體會了。
應筠到華盛樓下的時間是早上八點三十四,和約定好的時間還剩十幾分鍾,剛剛好。
她拿出提前準備好的證件,門口的安保人員按咋後規定照例問了些話後,給她放行。
應筠這才掏出手機給莊雨眠打電話,“學姐,我到了。”
她在樓底等了沒幾分鐘,轉角就冒出個人影來。
穿着高跟鞋也沒影響到她半點奔跑的速度,莊雨眠隔着老遠就和她揮手:“筠筠!”
應筠笑着迎上去,莊雨眠拉過她的手腕捏了捏,“到這麼早,喫過早飯沒有?這天冷壞了吧。”
“嗯,喫過了,學校食堂買的。”應筠說。
莊雨眠聽見食堂兩個字,心疼壞了,“誒喲,可憐了,學姐包裏有零食,一會兒拿給你哈。”
應筠笑:“好。”
兩個人結伴往電梯走,莊雨眠感慨:“筠筠,今天真的是要謝謝你幫忙了。”
應筠擺擺手,說:“學姐你這是哪裏的話,相當於給我積累經驗了嘛,過兩天實習面試我還能拿出來充門面,我還要謝謝你呢。”
要知道,在簡歷上能出現華盛兩個字,那該是多麼亮眼的一筆,更何況還是這麼重要的活動。
莊雨眠按下電梯按鈕,關切地說起來:“你說誰能想到這陣流感這麼厲害,一倒倒一片,筠筠你來的時候戴口罩了吧,別感染了,可不好受呢。”
應筠拍了拍自己的包,“全副武裝,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莊雨眠誇她:“有覺悟。”
應筠突然想起來問一嘴,“不過學姐,這次流程批得好快,中間不會有什麼問題嗎?”
華盛不同於一般的企業,她一個外來人員參加這類重要的國際工程協調會議,要經過的審覈工作應該不會少。
但從莊雨眠給她發消息問有沒有空,到通行證到她手裏不過也就經過了一天而已。
這速度,快得驚人。
莊雨眠給她解釋說:“這不是事在眼前,着急呢,而且跟學校那邊也對過,走得特批流程,再加上主任也是咱們邱老師太的學生,他從師太那裏聽過你的名字,簽名的時候那速度槓槓的。”
邱教授,北語大任教多年,學校裏出了名的嚴厲。
許多當今翻譯界的精英聽過最狠的罵有一大半大概都是從邱師太嘴裏說出來的,因此得了個“師太”的名號,一屆屆傳下來,到應筠這屆,邱師太已經儼然成爲“邱老師太”了。
年紀大了,脾氣也沒年輕時候那麼暴躁,但毒舌程度還是依舊的。
有句話怎麼說得來着,“沒被邱師太罵過,甭說你是北語大英院的”。
莊雨眠看了一眼周圍,確認環境安全後,湊到她耳邊跟她說悄悄話,“我跟你說,主任可期待着你呢,你不知道,我聽人說,他上學的時候邱師太就沒誇過他,攥着勁兒呢。”
應筠忍不住低笑了聲,小心翼翼地問:“咱這麼蛐蛐領導,好嗎?”
“他又聽不見,怕什麼。”莊雨眠很無所謂地揮了揮手,“筠筠,等你以後上班了可不能這麼乖,你要把蛐蛐領導,當成一種樂趣,明白了嗎?”
應筠鄭重地點點頭,“懂了。”
莊雨眠遞給她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欣慰地拍了拍她白嫩的臉蛋兒。
莊雨眠一直覺得應筠身上香香的,不是什麼大牌香水的調香,就是一種很乾淨,清爽的味道。
電梯遲遲不來,反正也沒人,莊雨眠半邊身子都倚靠在應筠身上,沒有半點學姐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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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的話題也開始不正經起來,莊雨眠戳戳應筠的手臂,說:“還別說,筠筠你穿這一身真挺有味道的。”
應筠不明所以,“哈?”
莊雨眠站直身子,從頭到腳地好好欣賞了一遍,剪裁得當的套裝將她身體的每一處曲線都完美地勾勒出來。
露出那麼一節纖細的小腿,配上高跟鞋,莊雨眠只想感嘆,這麼古板的衣服穿在應筠身上怎麼能有如此恰到好處的性感。
她沒忍住,摟着應筠的腰,揩了把油,說:“成熟的,職業女性的魅力。”
應筠被她的話說得滿臉通紅,很輕的,拍開她的手,“學姐,你現在學壞了,怎麼也打趣我。”
莊雨眠有恃無恐,“讓我猜猜另一位打趣你的是誰,一定是咱們火爆辣椒大美妞是不是。”
應筠身上這套職業套裝是舒洛一陪着她一塊去選的,她從試衣間裏出來,舒洛一眼睛都直了。
色女本質盡顯,動手動腳的,又是摸她屁股,又是捏她腰,嘴裏還嚷着:“筠筠,我突然覺得我也不是不能彎一下。”
這說的都是什麼話。
應筠給莊雨眠比了個大拇指,“聰明。”
今天也是實屬不巧,一部電梯在檢修,另外兩部格外繁忙,至於還有一部,高層及接待專用,她們等得時間久了點。
莊雨眠的手機震了震,應該是領導打電話來催了,她回說:“在等電梯了,馬上到。”
掛了電話,停在二樓的電梯開始下行,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沉穩的腳步聲。
應筠還沒來得及轉頭,就見莊雨眠斂起吊兒郎當的神情,很端莊地點頭致意,“葉董。”
“叮——”一聲,電梯門打開,人羣魚貫而出,一聲聲“葉董好”在耳邊反覆迴盪,卻沒聽到迴應。
莊雨眠拉着她到一側等待,應筠好奇地擡眸。
毫無準備的,就這麼撞進那雙深沉的眼眸裏。
熟悉的,淡漠的。
她的心臟很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那一瞬,應筠突然想起今早出門時,風吹落的那片銀杏葉落在她腳邊的聲響。
悄無聲息的,卻以一種不容忽視的姿態告訴她,北城的秋,到了。
莊雨眠拉了拉她的衣袖,低聲示意她:“打招呼,葉董。”
應筠回過神,快速低下頭,只當與他是第一次見,說:“葉董好。”
葉嘉淮不再只是點頭,目光掃過又移開。
有點奇怪,但又再尋常不過。
他回了句:“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