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卿寧說完，緊張起來，真怕楚北擎會拒絕。
可怕什麼來什麼，他臉上的溫和凝固了下，轉而淺淺一笑，“你還要走？”
燕卿寧看着他那不達眼底的笑，有些頭皮發麻，心高高提起，不由坐直了些，“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以後大家還是朋友。”
楚北擎看着她，聲音輕輕的：“本王對你不夠好嗎？”
燕卿寧感覺這樣的楚北擎讓她有些汗毛直豎，“沒有沒有，王爺對我很好，真的很好，王爺是世上最好的男人。”
“既然好，那為何還想着離開本王？”楚北擎擡手去撫她的臉，“難道你心裏還有楚沅黎？”
“王爺該看的出來，我不喜歡楚沅黎。”燕卿寧覺得現在也該攤牌了，誠懇的道：“王爺應該知道，我要的是自由，只做自己。”
“本王可以給你自由。”
燕卿寧聞言雙眼一亮。
下一瞬，就聽楚北擎道：“你留在本王身邊，想要什麼樣的自由，本王都可以給你。”
燕卿寧眼神一暗，當即道：“王爺誤會了，我要的自由是我不想成為誰的附屬，也不想成為人們口中的一個玩意兒。”
她要活的有尊嚴，有骨氣，有傲氣。
如果這些都失去的時候，那麼，她離一具行屍走肉也不遠了！
燕卿寧知道可能很多人都會覺得最明智的選擇應該順應這個時代，緊緊抓住這個男人的心。
可是，她卻覺得人心最是不可靠的東西。
她不想安於現狀，不是她杞人憂天，更準確的說，她不想聽天由命！
她更想順應自己的心，她更習慣於居安思危。
不想將自己的人生寄託在一個男人的身上。
“本王給你自由，給你尊重，會盡我所能的讓你快樂無憂，這樣……”
燕卿寧看出了楚北擎的意圖，心下有些急了，脫口道：“那我請問，王爺對我的好能有多久？
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那時我年老色衰之時，難道讓我每天等待王爺施捨的那點寵愛嗎？”
 |
 |
 |
“呵，在人屋檐下討飯吃，哪裏就是那麼好吃的？我有養活自己的本事，為何要靠別人養？”
“如果本王起誓，始終如一對你好，餘生都會對你珍之愛之敬之，你願意為本王改變心意嗎？”楚北擎神情嚴肅且認真。
他從沒有對人起誓過，也從沒有這般的想要將一人留在身邊過。
既然他起誓了，那必然至死方休！
燕卿寧突然輕笑了聲，緊張散去，吐出一口濁氣，一生很長，她不太喜歡賭。
一生的籌碼太大，她不會下注。
“我真的謝謝王爺對我的厚愛，可是，這是我的初衷，也是我的期盼，請王爺成全！”燕卿寧說着，當即在牀榻上對着楚北擎跪下了。
她得讓楚北擎看到她的決心。
既然決定好的事，她不喜歡猶豫不決。
楚北擎的手緊緊地攥起，定定地看着榻上的少女。
那雙猶如蝶翅般的纖長的睫羽輕顫着，像是不安極了。
楚北擎那雙深邃的眼底瀰漫着肆意的冷寂，“如果，本王不放你離開呢？”
燕卿寧聞言倏然擡頭，“王爺是何意，是打算出爾反爾嗎？王爺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麼嗎？你說……”
“你現在是我的女人，你想去哪裏？”
“是你的女人？不過是你衆多女人中的一個，更確切點說，不過是你們這些貴族子弟的玩物……”
燕卿寧說出這句話，只感覺心頭突然泛起一種酸澀的疼。
楚北擎聲音含怒，“你就這麼喜歡自輕自踐自己嗎？”
“我是在提醒自己！”燕卿寧脫口而出，眼底都是決絕還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悲壯。
是的，她在提醒自己，提醒自己不要沉溺在這佑人的溫柔鄉里。
那沉溺會讓人失去防備，然後成為習慣依賴，那會令她失去心中本就不多的原則和底線，還有那僅存的一點自尊和驕傲。
那些甜蜜和歡愉的記憶，終究是幻夢泡影，總有那麼一天會消散會清醒。
她怕，怕等到清醒之時才驀然發現，她只剩一個頹廢而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的自己。
然後與那些女人無休止的算計，最後變的自己都不認識自己。
化成一個面目全非的自己。
那時楚北擎會發現她和其他的女人沒什麼兩樣。
楚北擎眼尾泛紅，眼裏有水光浮動，一字一頓，“燕卿寧，你對我，到底有沒有心？”
聽着男人那飽含危險的聲音，燕卿寧心下微顫，飛快的擡了一下眼皮，頓時垂下，立即示弱，軟着聲音道：“求王爺大人大量，是我不知好歹，是我沒有福氣，王爺就將寵愛給別人吧，後院裏的姐妹們可都眼巴巴……”
楚北擎忽然笑了，只是那笑容像是千里冰封，冷的透骨，“可本王只想給你，讓她們繼續眼巴巴吧！”
燕卿寧一下就聽出了楚北擎的意圖。
頓時有些着急，耐心徹底告罄，脫口道：“我不要，還請王爺言而有信，將我的東西都給我，我現在就走。”
楚北擎沒有動，任由她趿拉着鞋子往外走，眸底氤氳着即將來臨的風暴，“若是誰將側妃放走，那就進宮洗一輩子恭桶去。”
燕卿寧的腳步一下僵滯在原地，不可置信的回頭，如果雙眼能噴出火來，她想燒死這個狗男人，“難道王爺就不怕身上貼個卑鄙的標籤嗎？”
當初不是說好的嗎？
這狗男人為什麼會被改變主意啊？
“如果能讓你改變心意，本王的身上貼上任何標籤都無所謂。”楚北擎說的淡然隨意。
只是那眸光卻幽深的如同千年的深潭般，讓人一眼望不到底。
燕卿寧氣息急促，她突然感覺自己像是在唯美的幻夢裏，突然遭受到了毫不留情的當頭一棒，將她給打醒過來。
就像是參加了一個跑山賽，玩命跑了個第一，原以為可以拿冠軍獎了，卻被告知跑錯山頭，然而回頭卻發現又迷路了，簡直讓人欲哭無淚。
她雙腿一軟，整個人跪坐在地上，一下聳下了肩頭，雙眼都有些呆呆的。
然而她的樣子，像極了一個絕望的小獸，楚北擎的心瞬間如針扎般的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