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戲其實演得不算精湛。
如果真是林貴妃的手筆，陳貴嬪不會那麼順利帶着人趕來方芷蘿宮裏。
正因如此，蕭珩事後覆盤，覺得此人恐怕會成爲此事的變數，不能留。
“她太聰明瞭，朕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
蕭珩沉思，喃喃自語。
一旁添茶的方芷蘿覷他一眼。
“皇上，正因爲陳貴嬪是聰明人。她不會亂說話，甚至也不敢多想的。”
蕭珩看向她，眉頭皺起，“朕怎麼覺得，你格外偏袒她似的？”
“她聰明勤奮，積極向上。那日雖不甚闖入棋局，可她到底是因爲心繫臣妾安危，可見她是一個善良有擔當的人。”
方芷蘿說：“她若是爲救臣妾而死，臣妾，心有不安。”
蕭珩喝着她倒的茶，喝完又仍覺得不妥。
“芷蘿，有些時候不能太意氣用事。”
一時心軟，可能會壞了他們的事。
“皇上。”
方芷蘿摸着蕭珩的手，巴巴地望着他，“當初臣妾得到了皇上的心，所以保住了命。現在，臣妾也想保住陳貴嬪。”
蕭珩無奈，嘆了口氣，終究是被她說服了。
“好吧。”
蕭珩道：“她左右不過一個宮嬪，一大家子的命運系在她一個人身上，諒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方芷蘿粲然一笑，“謝謝皇上。”
蕭珩轉了轉杯子，想着方芷蘿剛剛那番話。
“既然不動她，她那日又捨身救你，如此的話，朕還得賞她。”
戲得唱全不是。
方芷蘿託着腮看他，“皇上想賞她什麼？”
“她出身不高，這幾年接連受封，再晉就是妃位，不妥。朕打算賞她金銀珠寶，再給她母親一個五品誥命身份。”
“皇上。”
方芷蘿提醒她，“陳貴嬪是庶出。”
蕭珩蹙眉。
大夏重禮制孝道，在嫡母沒有誥命的前提下，是不能給庶母請封誥命的。
“而且，她從前在家中並不受優待，她母親年歲大了，也不受寵。”
方芷蘿繼續提醒。
一個不曾厚待自己和小娘的嫡母，因她之功得了誥命，這對陳貴嬪來說不是獎賞，而是一根刺。
蕭珩看着她，“你對她情況如此瞭解，那你來說說，朕該如何賞她？”
“皇上，發一道聖旨到陳府，就說陳家教女有方，再贊一下她生母教授給陳貴嬪的手藝，皇上甚是喜歡。如此，陳家上下再也不敢薄待她生母，陳貴嬪對皇上定是感激涕零。”
蕭珩輕嗤一聲，酸溜溜的，“你倒是什麼都爲她考慮好了。”
“對臣妾好的人，臣妾都會銘記在心的。”
方芷蘿討好地湊近蕭珩，在男人冷漠的臉上，親了一口。
蕭珩蹙眉，不自然地將視線撇開。
這會兒人都在呢。
幾個奉茶宮女早就看習慣了，面無表情。
“罷了，準備筆墨紙硯吧。”
方芷蘿笑，趕緊着人準備。
……
陳貴嬪得知消息，先去了勤政殿謝恩，又來昭陽宮叩謝方芷蘿。
“快起來吧。”
陳貴嬪行了個大禮，再擡頭時，眼淚流了滿臉。
“娘娘的大恩大德，臣妾無以爲報，日後定以娘娘馬首是瞻，爲娘娘分憂。”
方芷蘿輕笑，“這是你應得，不必謝本宮。那日，麒麟園着火，上下亂做一團，你臨危不懼，還想着來護衛本宮周全，本宮甚是感動。”
陳貴嬪紅着眼睛，“其實臣妾也有私心，臣妾是怕娘娘有礙，皇上怪罪。”
“論跡不論心。如今，皇上賞你，也是你應得的。”
“多謝娘娘。”
陳貴嬪在昭陽宮待了許久。
永寧宮內，秦貴嬪恍恍惚惚，只覺得天都要塌了。
秦貴太妃死了，她在宮裏唯一的依仗沒有了。
後來，林貴妃又出事。
她和方芷蘿早已漸行漸遠，方芷蘿以皇后之禮回宮後，她終日惶惶。
她雖然沒有做過謀害方芷蘿的事情，可她曾經和林貴妃爲伍，便已經是背叛。
而現在，蕭珩大賞陳貴嬪，秦貴嬪心裏更是不安。
五皇子，是不是也要回到陳貴嬪那裏了？
她現在和方芷蘿關係那麼好，她又一直惦記着五皇子，從不死心。
秦貴嬪讓宮女去把五皇子喊來。
她現在一看不到五皇子，就害怕他被人搶走了。
……
林貴妃入冷宮，留下十五歲的二皇子，和八歲的三皇子。
如今宮裏高位妃嬪不多，聞淑妃情況特殊，不便養育皇子。
蕭珩就讓兩位皇子，去了秦貴嬪那兒。
秦貴嬪受寵若驚。
只是，雖然一下子多了兩個皇子，到底和自小養大的五皇子情分不同。
這兩個皇子已經長成，知道他們的母妃是誰，和秦貴嬪，是半路母子，再培養，感情上也終究是隔了一層。
蕭珩也覺得，秦貴嬪養三個皇子有點多，便同她說，把五皇子還給陳貴嬪，她撫養林貴妃的兩個皇子。
秦貴嬪當即崩潰，“皇上，臣妾寧願不要二皇子和三皇子，臣妾不能失去五皇子啊……”
五皇子一生下來就是她的孩子，她怎麼割捨得下？
與此同時，永寧宮的宮人來報：“皇上，貴嬪娘娘，五皇子不見了……”
秦貴嬪當即變了臉，尖聲道：“怎麼會不見，快去找！”
蕭珩皺着眉頭，看着失態的秦貴嬪。
“你日日叫人盯着他寸步不離，他雖是個孩童，也該有片刻喘息之機。像你這般養育孩子，就算養大了，也是廢人一個。”
蕭珩更堅定了五皇子不能留在她這裏的念頭。
說罷，他拔腿要離開。
五皇子後來在芳香閣找到的。
陳貴嬪帶着五皇子，向蕭珩請罪，“皇上，臣妾不知永寧宮亂作一團，說五皇子失蹤。五皇子跑到臣妾宮裏，跟臣妾要點心喫，臣妾就給他做了點心。他只在臣妾宮裏待了一個時辰，臣妾絕沒有拐帶皇子的意思。”
蕭珩看着戰戰兢兢的陳貴嬪，蹙起眉頭，又問五皇子爲何亂跑。
五皇子委屈，“父皇，兒臣沒有亂跑。兒臣只是想喫陳娘娘做的點心，其他皇子都能喫，就兒臣不可以……兒臣知錯了，兒臣以後乖乖的，父皇不要生氣。”
蕭珩板起了臉。
這秦貴嬪到底是怎麼養孩子的？
陳貴嬪再怎麼說，也是生母，思念親子情有可原。她卻連一塊點心，都不許五皇子喫她的。
簡直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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